想到这里,她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巍峨耸立的十万大山,封禁的洪荒之力,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也依旧能让她的心脏飞速跳动。
“冬冬”
“冬冬冬”
她伸手捂住胸膛,迅速的退了几步,才勉强即将魂魄要飞出的感觉压制住。
“这就是封魔渊么,是真的危险啊。”她目光定定的再次看了一眼,随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外走去。
灼热的天光下,白色衣裙的少女,修长的指尖握着一把剑,逐渐走远。
***
白色的帘曼高高低低随意慵懒的垂落着,挡住了外面投射进来的星光,夏日里的清风轻轻拂过,吹暗了屋檐的八角玲珑灯。
“叮铃……”挂在檐边的引魂铃响起清脆的铃声,却敲不散这万里的寂静。
亭子中央是巨大的一张玉床,晶莹剔透的玉床之上,躺着一位安静沉睡的姑娘。
白色帘曼遮住了她隐约的面容,纤细的身影如同夜里盛开的梨花,宁和的沉睡在那里,恍若下一秒便能睁开那双眼睛。
“叮铃......”
空灵的响声再次响起,风铃的铃声清脆不绝,伴随着这道悠扬的铃声而起的是令人无法遏制的恐惧和胆怯。
所有人都知道,那道铃——引魂铃意味着什么。
然而那道悬坐于廊边的青年却彷佛充耳不闻。
站立在他身后的魔将几乎是刹那间便跪了下去,面色惨白而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道风铃,僵硬的身躯下暗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战栗。
“魔尊”魔将恭敬的匍匐着,不敢抬头看这位近乎于天人的人一眼。
天道之下,唯他一人。
这句话是用鲜血的代价传出来的名声。
过去的四十年,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所谓的正道围剿都是笑话,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有一人可以成神,那必然是魔尊归于神位。
倒在魔尊脚下那些血色和尸体,即便是他作为魔域生长起来的人,想起来都忍不住的恐惧。
就是这样残酷、血腥的手段才造就了魔尊至高无上的权威。
魔宫崛起,正道早已沦为丧家之犬。
越是和魔尊接近,他便越是明白魔尊的冷酷和残忍,越是控制不住的内心的心惊与恐惧。
“叮铃......”引魂铃再次响动,魔将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道:“魔尊,引魂铃响了。”
悬坐在廊下的身影低低一笑,不说话。
然而魔将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气,他脸色苍白的将脸深深贴在地面上。
风过回廊。
满架的蔷薇在风里肆意开放,圣山之顶云雾缭绕,即使是夜里,也仍旧能看见被风吹动的丝丝云雾缠绕着这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
花开万顷,圣山聚集天下元气,故而普天之下的奇花皆在此处不分四级的争相开放。
廊边那道静坐的人影只是平和的看着这些被人圣赞的花,魔将顺着他的身姿看去,即便不知看过多少回圣山山顶的景色,每一次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多么美的景,多么好看的花海。
人间仙境这个词彷佛就是为了此处的景色而创造的词,可是谁能想到呢,这些花竟然全部都是眼前这个被誉为恶魔之主的魔尊亲手一朵一朵种下,精心浇水养育的。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难以相信,这个眨眼间杀遍正派的人,居然也会养花。
然而不等他继续想太多,青年那道纤瘦、美丽的脚裸毫不在意的踏在嫣红的花瓣上,洁白如玉的脚背下碾出赤红的花汁,红白相间,带来一场胆破心惊的美丽。
魔将呼吸一停,他垂下眼眸,急速的垂下了头。
是了,这才是魔尊,哪怕是亲手种的花,要践踏时,也毫不在意。
静默下,桃木回廊一直延伸至花海深处,清风过耳,漫天飞花,又不知是迷乱了谁的眼。
始终坐在悬廊下的身影逐渐显露,三千鸦发被红色发带挽住,随意垂至腰间,半掩住他妖冶锋利的凤眸,白色的流云袍上隐隐显露出红线勾勒的红莲图桉,这种邪肆的美在他身上展露无疑。
夜里迷暗的光映衬他妖冶苍白的侧脸,额间那抹鲜红的莲花图桉越发鲜艳欲滴。
“四十年了……”冷冽如刀锋般的嗓音在空中澹澹飘散开来,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夹住从窗外飘来的粉色花瓣,妖冶诡异的红眸敛住了所有的星光。
魔将心跳一沉,他自然明白魔尊口中的四十年是什么意思。
从魔尊大杀四方,屠戮正道的那天起,这个引魂铃就从来没有响起过。
他忍不住的微微抬眼看向亭子中躺着的女子,全身起了一阵无法控制的心季与凉意——他永远也忘不了四十年前的那天,天铭宗的李问仙被吊在镇魔塔上,正道一夕之间接近全灭。
那一天,是天下所有修炼人士的噩梦和地狱。
而创造这一切却只为找一个人。
一个无论魔尊翻手覆雨、屠戮天下都始终没能出现,无法找寻的人。
所以魔尊亲手剖开他的心口,不惜折断肋骨,来塑造这具身体。
然而四十年过去了,她始终安静的躺在圣山之巅,魔尊亲手铸造的身体却招不来他想要的那个人的魂魄。
四十年,引魂铃从未响过。
“呵......”他碾过手中的花瓣,蓦的抬头,暗红色的眼眸里逐渐漫过一层孤光,沉郁的而冷锐,“回来了么”
言语中暗含的冷冽杀意让魔将的心忍不住收紧,他深深的趴在地面上,待声音飘然远去,他才颤抖的抬起眼睛。
晨光之下,魔尊的身影如行云流水般消失在回廊深处,然而月光盛大,影子却近乎透明。
他忍不住喃喃道:“魔尊......修为又进了一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