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话击中母亲的软肋,其实她心底承认她没有花很多钱给女儿筹办婚礼。简直就像是在嫁一个家里的丫头一样,样样东西都是拣最便宜的买。但是她被女儿当面说到脸上,就恼羞成怒了:“我给你的不好,所以你就上外面找别的男人给你买!是吧!好吧,既然你看中钱,那你跟我说说,汪梓季或者尧幕裴谁没有钱!尧幕裴能买下整个温家产业!他施承桓能有多少钱?”
女儿觉得母亲不可理喻,再也不想理她,说:“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艾夫人气的头脑发胀,直接甩门走出去。
外面飘起了雪花,地上全是雪水,她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摔倒了。尤婆婆连忙把她扶起来,她一肚子的气随着这一摔顷刻倾泻没了,只剩下一脸无声的眼泪。尤婆婆在外面听的真切,她不忍见夫人如此伤心,说:“夫人不必如此难过。小姐既然嫁给恽王,夫人不如让她等一等,说不定真有可能。当务之急不如去和施先生谈谈,他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取消婚礼已经不可能,唯有让小姐和施先生今后不再联络。只要施先生做到了,这件事便不难办。”
艾夫人想到此刻唯有找施承桓说清楚了,于是说:“快去备车。”
大雪越下越大,天地无风,落地无声。
施承桓走出屋门,站在院子里,仰望天际。他的脸上落了雪,眼睛里也落了雪。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雪就和今天一样大。
那天晚上刚开始下雪,父亲就匆忙跑回家,一把抱住母亲说:“太好了,明天老哥们把钱还上我们就可以去江南了。我已经把老主顾都交给他了,今后再也不用做这些危险的营生了!我还要给你补办一场婚礼,让桓儿和贤儿都入祖祠。”
父亲脸上的笑意还如当年一般清晰,母亲的音容却有些模糊了。母亲好像说了一句话,父亲把母亲举的高高的,两个人都开心的笑着。
他在一旁跳跃着,要父亲抱一抱。父亲放下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说:“桓儿,以后你也有名字了,依照我们施家的辈分,你就叫施承桓。”
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那是父亲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一晚是他最后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晚上。
那天夜里起了大火,浓烟滚滚,他在睡梦中被母亲一把抱起来,父亲接过他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他一头摔在外面的雪堆上,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继母领他回家,动辄打骂。施家的债主们讨上门来,继母把他推搡到债主面前,要用他的命抵。他惶恐不已,恨不得缩进地缝。
他就那样长久的站着不动,雪渐渐覆盖了衣服的每个角落,慢慢变成了一尊雕像。
艾夫人推开门,见施承桓就立在院子里,浑身煞白,以为他冻死了,大惊一声“啊!”
施承桓转过脸,看到艾夫人来了,有些诧异,问:“温玉昕小姐改变主意了吗?”
艾夫人听到他说话,确定他还活着,这才缓过神,说道:“我刚刚从我女儿那里得知一场有趣的交易!”
“关于恽王的交易。”施承桓接话道。
“看来你很清楚你的角色。”艾夫人觉得外面很冷,于是挥手让他进屋。
施承桓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屋里热气很大,很快便将他的衣服都烤热了,雪化成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头发和脸上也满是水,看起来和融化的雪水没有什么分别。
“实话说话,我不想让女儿嫁给你。不过当初我委托你办的两件事情你都办了,所以我无话可说。但是今天我听我女儿说,她其实并不是喜欢你才嫁给你,而是为了糊弄尧夫人,为了将来嫁给恽王殿下?”
“没错。”施承桓用一块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水。
“那么你在恽王妃眼皮底下做了手脚,还在我女儿面前装作没事,这些你能解释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施承桓单调的回答。
“你喜欢我女儿!我只用听我女儿的描述就能判断出来。我女儿很单纯,不表示我还看不透真相!”艾夫人毫不客气的说,“倘若你们俩是真的要成亲,那么你的喜欢是锦上添花,我只有高兴的份!可是你现在娶了她,要把她留在家里,等着送给恽挚。我不相信哪个男人能守的住自己。”
施承桓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您高估我了。您的女儿一定对我有一些言过其实的夸赞,我只不过比一般人会讨她欢心罢了。我相信温玉昕小姐也告诉您了,我没有动过她一分一毫,所以您大可放心。如果您一定要我做什么保证才能放心,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对天发誓,我与温玉昕小姐结婚以后,绝不与她见面。她留在临淄或者去任何地方都随意,我不做任何阻拦。”
艾夫人听了,说:“我女儿留在临淄恐怕也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所以我会把她送到京城,让她三姨看管她。你在京城一举一动,我都会让人注意的。”
施承桓坦然说:“现在您可以放心了。”
艾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有些后悔了。其实她从心底觉得,如果女儿真的喜欢施承桓,真的嫁给他也不错。可是话已出口,再不能挽回。女儿既然这么想嫁给恽王,只能赌上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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