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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禾看了看自己舀着青菜粥、刚配上咸菜萝卜的勺子,上面堆了一小块甜甜的马蹄糕。
——她不是很想试试嘴里又甜又咸又酸又辣混合的滋味。
于是花白禾握着勺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时刻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姜窈瞬间就发现了,见到她迟迟不肯送入口,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筷子落的不太对。
但她内心懊恼,表面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不必做出这幅受宠若惊的模样,你早晚要习惯本宫予你的恩赐。”
花白禾:“……”
她还能怎么办?
她还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口shi吃下去。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把姜窈得罪狠了,不然为什么老遭报复?
她心里含着泪,手中不得不把那一块糕点和着粥和咸菜萝卜一起往嘴里送,恰在这时,殿外进来一个宫女:
“娘娘,静嫔娘娘求见。”
花白禾作势要起身,松了一口气将勺子丢回碗里。
姜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片刻,扔下一句命令:“不许起身。”
花白禾:“……”
沈青玉的声音已经从殿外传了进来:“娘娘,嫔妾今日被太后宣来庄子上陪她解个闷儿,想着您也在这儿,便过来与你请个早安,不知娘娘最近日理万机,是否被我叨扰了?”
说话间,她作势要跨过门槛,撩开门口的帘子进来。
姜窈听见她的话,心中冷笑: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哪怕想将权力都捏在手里,身边的姑姑也没掌过如此大事,毕竟先皇将刘冶培养到十七才驾鹤西去,太后也一直是后宫妇人,未走到过权力中心。
而她,自小跟祖父学的……便是权谋之术。
如今面上说是将静嫔喊过来接个闷儿,实际上是想再拉个年轻的、好控制的人在手中,给她产生威胁。
可笑的是,沈青玉那颗心,却注定没放在刘冶那儿。
以上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面上已经挂好了惯有的温和笑意,甚至并不持身价,主动往门口迎去:
“这是哪儿的话?妹妹要来便来,只是本宫早说过,不必这样惦记着请安。”
沈青玉笑眯眯地扶着春桃的手进入室内,打眼就看到了悄无声息坐在角落里的花白禾,有旁边侍立着的浣溪做对比,显得有点突兀。
她愣了一下,好奇道:“清嘉姑姑这是怎么了?”
姜窈的视线也扫了过去,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花白禾故作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可没从椅子上起来,我只是椅子的搬运工。
然后她抬手扶了扶腰,对沈青玉说道:“见过静嫔娘娘,奴才昨儿干活时不小心把腰扭了,是皇后娘娘体恤奴才,用膳时特许奴才不必伺候在旁,还赏了座儿。”
知道真相的浣溪赶紧低了低头,怕自己的表情漏了馅儿。
沈青玉半点异常都没发现,转而对皇后笑道:“我上回不小心跌进水里,手掌擦出些伤,太医给我开的药十分灵验,左右我也没别的用处,又是现成的好药,不如我一会儿吩咐春桃直接送来,清嘉姑姑早日恢复,娘娘身边也多一个顺手的人。”
姜窈的视线慢慢地飘到了花白禾的身上,吓得她腰不疼了,腿不痛了,一把站起来了:“不敢劳烦静嫔娘娘挂念,奴才这身子骨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看,我这会儿已无大碍。”
沈青玉眼中黯然一闪而过,点了点头,又将话题转向别的地方,与姜窈细细说起最近后宫里的事情,因为马上到了太后起身的时刻,她没说几句就告辞了。
还给皇后留了些自己庄子上产出的葡萄。
待到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姜窈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浣溪,你先退下。”
浣溪扔给了花白禾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就下去了……甚至还将大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你是真的很上道。
也许皇后本来没打算跟她白日那啥的,这门一关,说不定觉得不跟她来一发都说不过去。
姜窈坐回桌旁,抬手从果盘里摘了颗新鲜的水灵灵的葡萄下来,见着花白禾一副恨不得贴上墙角的样子,她温柔地冲花白禾扬了扬唇角:
“怎么?本宫于你如蛇蝎,需要躲那么远?”
花白禾又立刻滚过来,硬着头皮站在她边上:“娘娘,奴才是不想让静嫔娘娘误会您。”
姜窈眼皮子一掀,瞅向她:“我看你是怕她误会你吧?”
花白禾:“娘娘明鉴,奴才——”
姜窈手一扬,将葡萄送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那些毫无新意的木讷废话。
“葡萄好吃吗?”见着她连皮带籽地一块儿吞下去了,姜窈盯着她染了浅浅汁液的唇角,开口问道。
花白禾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静嫔娘娘送来的葡萄很甜,娘娘大可尝尝。”
姜窈眼中情绪一沉,站起身来看向她:
“是吗?”
她说:“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毕竟,本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腰伤的药,若是不用完,多少有些浪费了,对吧?”
花白禾面上作出惊恐状,还没满足戏瘾,又跟系统大声喊道: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系统很疲惫:“……不是你自己把车门焊死的吗???”
它在反思自己当初选人的标准,感觉主神要是愿意给它重来一次的机会,出厂那天它就选择一头扎回生产线——从此跟花白禾再您妈的见。
现实中,姜窈并未给花白禾逃跑的机会,即刻将人拉回到了昨夜休息的床边。
……
沈青玉来庄子上陪太后待了一个星期,花白禾就足足一个星期都没出过姜窈的偏殿门,有时候花白禾根本没见着沈青玉的面儿,姜窈去太后那儿一趟回来,就会不高兴地折腾她。
而她也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周内,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大后方权力争夺,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阶段了。
太后对于半点争宠心思都没有的静嫔很失望,也不明白她和皇后之间究竟哪儿来的如此稳固的联盟,在失去做主权的那天大病了一场,姜窈拿着侍疾的借口去探望她。
但是花白禾觉得,太后可能会病的更重一点。
“你是不是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系统在她脑海里问道。
花白禾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活儿姜窈根本没交给我干,毕竟她成天忙着干我,嗯……而皇帝在千里之外,我倒是有心凑合他们,但是皇帝这再没来第二封家书,我连帮他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有啊。”
嘴上这么说的她,心里已经爽开花了。
因为这个世界实行一夫多妻制,系统才没像上个世界那样,给花白禾一个漂亮的模样,就是生怕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最后成为帝后之间最强大的第三者。
结果没想到……
兜来转去,花白禾还是没绕开祸害官配这个结果。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知道皇帝为什么没寄回来第二封家书吗?”
花白禾老老实实承认:“这个不知道。”
毕竟她又没有接触奏折的机会,而且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内阁成员。
系统冷冷一笑:“呵,因为皇帝快死了。”
从姜窈一反常态地碰花白禾开始,系统就去上头打了个报告,申请批准随时查看这个世界的发展线,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之前姜镇海寄回来的那封信,是皇帝手下此次征战的大将军率主力部队部追击耶律荻,结果被诱军深入,而刘冶所在的后方被荻戎的十四方部落围攻,皇帝左胳膊被人射中一箭,毒无可解,命不久矣。”
花白禾:“……!!!”
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牵扯到手腕上的红色绸布,拽的腕子生疼,但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那、那个大猪蹄子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面无表情地通知她:“任务失败,你会被强制抽离这个世界,根据任务最终评判等级,确定你是继续完成穿越任务,还是强制终止合约。”
如果被主神方面强制终止合约,那么花白禾将会一分钱都拿不到。
花白禾仿佛看到一个亿朝自己飞到一半,中途猛一掉头的样子——
她喃喃道:“那我要怎么办,我能救皇帝吗?”
系统欣慰于她还有救,这下它终于不用在日日马赛克的边缘,孤单地看单机电影了。
“毒-药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解-药的制作过程我这就发给你,你下载一下,我们现在往那边赶,连路线我都给你订好了,准能赶的上。”
花白禾:“……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她就知道系统看不惯自己日日笙歌,原来憋了这么多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
当晚。
姜窈收到姜镇海从军中发回来的密报,之前那封家书里经过特殊的密语处理,看似在说军中琐碎的事情,实际上是告诉她:
一切妥当。
按照发展来看,刘冶会被这场战争在西北拖一段时间,再合理安排他受个伤,届时还能以照顾他,顺便暂代宫务的形式,从宫中赶去,暂时接过他手中接过权力。
姜窈知道自己是想要的东西太大,所以她也不着急,先从大后方入手,再徐徐图之,至于现在就让刘冶葬送在战场上,她是没想过的。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姜镇海在信中写道:意外,毒-箭,速来。
看来这还是不明显的慢-性-毒,否则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发现。
若是姜窈不及时赶到,也许这皇位就不是她能肖想的了,国家一日无主……届时将会四方大乱。
姜窈捏着信纸,将它放到桌角边的烛火火焰上,看着纸张慢慢地被吞噬成灰,火光在她的眼瞳里跳跃着,只留下丁点儿烬灰在桌上。
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偏殿内。
“啊啊啊痛——”
花白禾头上冒着汗,努力抬脚去够外头的东西,恨不能自己是猫咪成精,这样就能将自己无限拉长。
然后她的脚一点没让她失望,果断抽筋了。
她只能跟系统哀嚎,收回自己的脚,委屈巴巴地坐在床头吹脚脚,因为脚尖绷太紧,没两下就抽疼。
系统很淡定地提示她:“你再拖两刻钟,就又可以享受快乐了,看来你打算跟我演示今朝有酒今朝醉?”
花白禾:“我知道了,哎呀你好啰嗦。”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手和床目前属于命运共同体,她只能继续用脚去够床外梳妆台上的一根金簪子,那是皇后今早放在桌上的梅花簪,金线镂空,工艺格外好看,也是目前唯一能解放她双手的‘钥匙’。
大脚趾和第二根脚趾探到桌上,半天没夹住那根细细的簪子,经过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夹住,她松了一口气,打算慢悠悠往床这边挪——
簪子刚离开桌面,被她夹到空中,下一刻只听‘叮’一声!
那簪子无情地落到了地上。
花白禾:“……”
系统安静了几秒钟,开口道:“我给你点播一首应景的歌吧。”
花白禾还以为它要鼓励自己,放点什么振奋的进行曲,下一秒在耳边响起的是:
“凉凉天意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花白禾:“……”
更恐怖的是,这乐声还没被系统收回时,皇后姜窈和着这歌的节拍慢慢从书房走了进来。
花白禾:“……”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明明白白了。
她立刻一脚将被子踹下了床,挡住了那根簪子。
等到姜窈走近,看到地上散落的被子,眉头拧了拧:“你今儿胆子倒是不小,还跟本宫闹起脾气来了。”
说着她就想俯身将被子重新捡起来。
花白禾双手被红绸各绑一边在床头,所幸只是不让她离开这张床,绸布倒是不短,此刻她就这样扑通一声重重在床上给姜窈跪下,几乎听见了自己膝盖破碎的声音。
“娘娘,奴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皇上如今不在,若是让后宫的其他人知道了,娘娘您的威严会毁于一旦啊!”
姜窈动作只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不疼?”
花白禾:……嗨呀你不要提醒我!
她脸色变了变,却没就此中断自己的话,继续跟姜窈直言道:“娘娘!若再如此,奴才……奴才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
姜窈呵笑一声,凝眸看了她几秒,淡淡道:“你敢?”
花白禾心底很怂,面上却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姿态,除了头低着,背却是挺直的。
姜窈看了她几秒,然后一把将地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底下那根簪子明晃晃地掉在那儿,梅花的花瓣已经瘪了好几瓣儿。
花白禾:“……!”
姜窈俯身将那支摔坏了的金色梅花簪拾起来,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淡淡地说道:“难怪前几日逆来顺受,今日却敢以死相逼,原来你是早想好了要离开本宫。”
花白禾:……其实我说我是临时决定的,你信吗?
她硬着头皮:“娘娘,奴才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
“这支簪子,”姜窈打断了她的话,抬眸看向她,冷淡的脸上没有往常的温柔,眼中情绪也让人见不到底,她说:“本宫原本打算今晚送给你。”
花白禾:……很好,继马上要丢掉一个亿之前,她又先失去了一根24k纯金的簪子。
“今天是你生日。”姜窈深深地看着她。
花白禾干巴巴地接了一句:“……那可真是个好、好日子。”
姜窈‘嗯’了一声:“也是当年我不懂事,偷偷跟镇海钻出王府,被野外流窜的贼寇捉走的日子,你当时还是个乞丐,却敢去敲王府大门,找人救出我们。”
花白禾:“……”她的故事背景戏怎么那么多!
“娘娘,奴才并无您想的那么伟大,不过是当时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所以才想着抱王府这棵大树。”她硬着头皮解释。
姜窈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本宫不想听。”
“不论你的忠诚是真是假,当年来王府为了什么,你只需要记住,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完,她就将花白禾摁回了床铺里,在她惊恐的视线中,无情地扯开她身上才刚穿好的衣服,将她再一次拉入欲-望的深渊里。
……
凌晨时分。
姜窈看着疲惫到极致的花白禾熟睡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被窝。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在她走后,花白禾却悄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凑到自己身边,准备扶自己起来的浣溪,怔怔地看着她,落下两行泪来。
浣溪吓了一跳,低声道:“清、清嘉……”
花白禾脸上全是痛苦:“浣溪,你与我一同跟随娘娘多年,都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忍心让她的名声毁在我手里吗?”
浣溪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也浮现出相同的痛苦,左右看了看,只能小声道:“清嘉,我知你不愿背上这样的身份,但我们都忠诚于娘娘,我实在不敢有二心——”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
说罢,她小声跟浣溪说了些内容,浣溪睁大眼睛看着她,继而脸上很快坚定下来,对她道:“好,你走的越远越好!”
一刻钟后。
两人看着酒壶里那包溶不下去、结成块状的迷魂散,陷入了茫然。
花白禾:“等等,系统,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
说好的偷偷下-药只需要抖进水壶里,它就能自动无色无味融化呢?
这结成块的是什么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