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附和道:“是呀!”
明慎又道:“我能打包么?吃不完的我想带回去喂我哥,他是个瘫子来的,我们家也很穷。”
店家立刻点头答应,又去给他找食盒。
……
相邻的面馆内,玉玟开心地吃着面前的酸菜鱼——她被接回宫之前能奢想的最好吃的菜肴,含混不清地道:“哥,嫂子真是太惨了,吃饭吃不完的居然还要带回家,身上只剩三文钱……我突然不想让他当我的嫂子了,我很心疼。”
玉旻低声道:“闭嘴,吃你的去。”
明慎酒足饭饱,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他基本没去动那些菜,想着要带回去给霍冰,只将面条吸溜完,将汤喝完了,剩下的全部打包带回来,又一定要把剩下的两文都给店家:“就当为您庆贺喜事,虽然这点钱很少……不然这也太过意不去啦。”
店家百般无奈地收了。
明慎负重前行,再走两条街就是他哥常去的那家花楼了。越是热闹的地方,他越喜欢,下午人头攒动,叫卖声不停,眼看着就要走到花楼跟前了,明慎却突然发现周围变得更加拥挤了,乌泱泱的一大帮人都被赶出了花楼,吵吵嚷嚷的。
明慎略微扫了一眼,见到被赶出来的不仅有客人,还有姑娘,他正想过去问问怎么回事时,就看见花楼大门在他眼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明慎:“?”
这还没到晚上,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都还没到,望月楼居然关门了?
他询问了几个人,发觉那些人也同他一样一头雾水,姑娘老鸨们自个儿也不清楚,只说好像接到了什么通知,说是官家人要来清查什么人,但究竟要查什么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明慎四下看了一圈儿,又问了一圈儿人,没有找到他哥,也没有打听到他哥常常提到的“莺儿姑娘”在哪里。
难不成是刚好错开,霍冰已经回去了?
明慎想到霍冰那个聪明脑瓜子定然出不了什么事,一下子也放了心。他正打算回去时,抬头却见到一个在他这儿补了簪子的姑娘,那姑娘也看见了他,惊喜地道了一声:“明公子!”
明慎道:“嘿,正好,我把补好的簪子给你,姑娘你看看还要不要再改动些什么?”
姑娘要补的是两支簪子,第一支一枚普通的木簪,有些裂痕,明慎顺着裂痕雕刻了纹样上去;另一只是黑玉的,明慎便用银填补,两色交相辉映,玲珑亮眼。
姑娘抿嘴笑着:“盼星星盼月亮,您可算是来了,若是今儿不闭馆,定然还要请您上去坐坐。”
明慎收了钱,放好包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太巧,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啦,往后还有活计可以找我,我不在的话就交给我哥。”
明慎来京勉勉强强半年,霍冰来京不足一月,却已经在京中各大官窑子中混得风生水起,很有姑娘缘。这姑娘看他要走,一时舍不得,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挽留,干脆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递过去:“等等,明公子,这支簪子虽未破裂,但我想要换个花样,您看可以吗?”
明慎闻言果然停下脚步,接过来打量几眼,询问道:“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
“往上挽一朵蝴蝶花,可以吗?”姑娘道。
明慎笑了:“这个好办,你先在此地等等我,我去旁边买朵蝴蝶花,压着纹路帮你缠上去就好了,姑娘要什么颜色的?”
女子道:“随明公子心意便好。”
明慎认真打量了一下她:“姑娘面色皎白,便不用太素的颜色,为你挑一朵樱草色的,如何?”
姑娘脸浮上些许绯红:“也随公子的。”
明慎便去了。
他刚刚收到了一吊钱,有底气在货郎那里挑来挑去了,市面上卖的这种蝴蝶珠花是京中妇人们时兴的打扮,有的好别在衣襟上,有的爱别在发间,别在发间的容易掉,于是许多女孩便想方设法将它用簪子插上,但终究只管用一时。
明慎的法子则非常简单,他手巧,也从他父亲那儿学过一种特殊的打结方法,顺着簪子的纹路压一压,几个来回便能串好。十年前,明慎的母亲是京中在最先拥有这种蝴蝶花的头簪的,都说霍氏女是下嫁明家,可人人都羡慕他母亲永远有最好看的妆容,最精巧的首饰,而这些统统出自明慎的父亲之手。
明慎回忆着往事,挑好了蝴蝶花准备付钱,结果那货郎却坐地起价,市价两文的花非要收十文,明慎好言好语地讲了半天的价,货郎却要死不松口。
明慎遗憾地摇摇头,正准备换一家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扣住了:“全买下,朕……我出钱。”
身后还有熟悉的小姑娘声音,大声道:“见隐哥哥真是太惨了!买十文钱的东西都要讲价!”
明慎一偏头,便看见了玉旻的脸。双眼深不可测地望下来,看得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却被玉旻拽得更紧。
程一多递了五块雪花银过去。
明慎来不及跟玉旻认亲,立刻叫道:“别给呀,这家太贵了!”他琢磨着,有钱也不是这个花法,这货郎明摆着坑人,真要被坑进去了,那定然是大傻瓜。
玉旻认真道:“别说了,朕都明白。你尽管买,往后喜欢什么,尽管买便是,只要你愿意。”
明慎觉得自己这种市井小民跟玉旻这个没出过皇宫的人根本讲不清道理:“……不,您不明白。”
玉旻接着道:“只要你想要,这天下都会是你的,阿慎。”
明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