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小云雀嘴里安慰着,但已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都开始忍不住翻了几个死鱼眼给他了。
这些话,韩赟对她说了不下百遍了。
真是什么人都有,就偏偏有这样的恩客,逛青楼不骋风流,就为了一遍又一遍的说他那破往事。
小云雀算了算时辰,该下逐客令了,于是又开口道:“大人,您该回了,不然你家夫人又要打你了。”
那韩大人上一刻才痛哭流涕,为他那不堪回首随水东流的往事而悲伤,这一刻又忽然愤怒不已,“想我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她敢?看我……看我回去不给她下马威,重振重振夫纲,她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姓甚名谁了!”
说罢,韩赟骂骂咧咧的忽然冲出了厢房,出了牡丹楼,趁着夜色一路愤怒往回跑。
夜色清凉,这肥胖的官老爷许久没有这般风一样的驰骋过,犹如回到了少年情景,他贫困潦倒时,夜半读书回草庐,伴随着夜色而归。
这一路跑着,韩赟的脚步从一开始疾疾狂奔,气喘吁吁而不自觉,到越跑越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印象中那个破败草庐轻薄木门的光景早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是,他所上任的朱门府邸,一双灯笼挂在府门前随风招摇,还有那守门的门子蹲在柱子边上打着瞌睡。
十年苦读寒窗下,一举成名天下知。
他从一介寒儒,到今日头顶乌纱,全靠着那个与他相伴贫寒的女子一路走来,他推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府门之内,他每日下衙都不愿回来的,独自一个人面对那冷冷清清。
循着月色,韩赟踏进了后院处的厢房里,推开那房门,月色照映着里面的凄清,俨然是一个灵堂,灵堂的正中间摆着牌位。
上写着“吾妻云雀之灵位”。
韩赟站在灵位前,佝偻着腰身,这天命之年的男子此刻从照在地上的影子看来,犹如耄耋老者般弯曲着,人犹如青松,心境已苍老。
他对着灵位,声音枯涩的说:“云雀,我回来了,今日豆腐卖得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那往日相依为命的光景,韩赟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你何苦那么彪悍呢,生意不好,没人买你豆腐,何苦回来就对我发脾气呢?”
“夫人啊,你看我今日风光,你好歹也是个官夫人,卖豆腐,太丢人了。”
“每次你收摊回来总闷闷不乐,你嫌我无用,嫌我孬种,嫌我怂……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堂堂的县太爷。夫人啊,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的!”
“最是过分的那次,你居然拿烧红的铁棍烙我,不该啊,痛呢夫人!”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痛,到现在还痛……”
说着,他忽然狂笑了起来,带着那种被母老虎压迫许久翻身的痛快,他摇着头,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受夫人的气了,她亦埋在地下长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过来给她上柱清香。
檀香袅袅,插在香炉上。
但手却久久不愿离开那柱香,亦见他泪流满面,一哭起来,双颊边上的肥肉就不住的颤抖,“夫人,你受了地痞流氓的调戏,为何不告诉我。”
只当你脾气不好,母大虫,母夜叉!
直到后来,才知道你为了挣那两个钱,受了多少的委屈,韩赟忽然趴在香案上痛哭了起来,“早知你受了那种委屈,我考取了功名又有何用?”
如今,你也见不到了。
他抬起头来,对着灵位扯开了一抹阴沉的笑,说:“云雀啊,等我升迁别处,我就带你一起赴任,定不骗你!”
夜风吹袭,春寒料峭,抖得牡丹楼中此时正待就寝的小云雀忽然一声喷嚏声起,随口骂骂咧咧了句,横竖今日无恩客上门,她便早早的灭了灯。
此处灯火通明,一路蜿蜒至南安街,天阶夜色凉如水,越往南走,越显得凄清无比,只剩下风露沾衣的苏青鸾与萧肃容。
“韩赟心病已深,浑然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只依凭着记忆,时而接受了夫人逝世的事实,时而将青楼中的小云雀当成自己的夫人,此为心境障碍,认知出现了混淆的病症。”苏青鸾说着,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娥眉间有淡漠一切的神色,她说:“不说韩赟了,今夜还不得闲呢!”
“去张赵二人家中?!”萧肃容猜出了苏青鸾的心思。
她今夜一直在追寻这三人的线索,而今这里距离张赵二人的家最近,萧肃容也是很轻易的就猜出了苏青鸾接下来的目标。
苏青鸾侧首深许的看了萧肃容一眼,“你也不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