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鸿暗叹一声,摇头道:“小正,你得向你五子哥多学学,甭整天跟三流子厮混,他平日里混混似的,打仗时才能显能耐,这点你学不来。”
王正笑嘻嘻地道:“俺跟你学就成了。”
快到晚饭十分,三流子和郝驿丞终于带着章丘县令来到了驿馆。
章丘县只是个中县,其县令只有正七品上的官阶,比陆鸿差了好几级,因此当那个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县令战战兢兢地走进陆鸿的房间时,甚至打算颤巍巍地给他行个大礼。
陆鸿急忙将他扶起,又把前头对郝驿丞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让郝驿丞趁着记忆犹新,与画影师傅一道儿把那几人的肖像作出来留着,以备将来取用。
等到诸事忙完,天色早已全暗下来,一行五人这才吃上一顿热饭,不多时便各自回房睡去。
陆鸿此刻独自坐在屋里,闲来无事,便翻出《神机策》细细品读,时不时撂下书本,抬起头思索一番。有时候书中一句话需要反复细看琢磨,这才品出其中关窍;实在不懂的,便用炭笔标注下来,留到后文去印证。
有时多读了几页再回头看时,原先不甚明了的地方也就豁然开朗了。
这本书中空白地方有许多朱砂写就的蝇头小字,多是对其中内容的注解或启示。这些字隶、楷、行、草各种字体都有,笔迹也大不相同,应该是历代将军流传下来的。
其中有一笔行书字势奇傲,根骨结实,透着一股天然的雄浑霸道,批注的内容也大多格局高拔,大异侪类。
陆鸿对此人没来由感到几分好奇,于是翻遍了他的注记,终于在《经略》一篇之中找到这样一段话: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
陆鸿这才知道,原来此人正是前唐太宗李世民!
盖因神机门历代将军之中,只有一位皇帝,因此能够自称为“朕”的,就是这位贞观雄主了……
……
第二天一早,驿站和县衙的人就出发往神都一路打问过去,陆鸿一行也离开了章丘。
昨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清晨天便晴了。几人骑着马一路在泥水积淤的官道上小跑,不时溅起一阵阵水花,三流子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笑道:“这真是主家雨哩!”
小金子奇道:“三哥,啥是‘主家雨’?”
三流子道:“过去给地主家打短工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人歇时落雨,忙时雨停,一定是主家人给龙王爷私下里烧过了高香,全是照应着主家的营生,半点也不耽误。”
陆鸿笑道:“净鬼扯,这都是巧合罢了!莫非你那主家是诸葛亮,还能筑坛求雨不成?”
几人正说笑间,忽听前方远处隐约传来“叮铃、叮铃”的铜铃声,便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音,互相对望一眼,都想:不会这样巧罢?
果然过不多时,便见官道前方八九个人押着三匹驮马,马上几大包油布包裹的物什,约莫便是郝驿丞说的皮子货了。
陆鸿低声说了一句:“咱们走自个儿的路,别言传,到了前面驿站便歇下脚等着。”
几人一齐点头,既不加快,也不减慢,默不作声地超过了这支驼队,沿着济水出齐州,一路到了淄州济阳县,在济阳以西的漯阴驿歇了脚。
正如同昨日一般,也是将这小小的驿站惊得鸡飞狗跳。不过陆鸿他们安之若素,只要了两间房住下,便待在驿馆里静静地等待这驼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