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也不好看就用了这个瓶子里的药,如果真是这个瓶子里的药出了问题,那她也真是罪该万死了。
可是尉迟瑶是初来京城,根本就不可能和任何人结仇,而且也不可能有人能在宋灏和明乐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买通宫里的女医官来行凶的。
“不是,应该只是个意外!”柳扬看出她的忐忑,一边飞快的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有消毒作用的药液给尉迟瑶清洗伤口,一边道,“尉迟小姐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她用的药物里刚好混有和她身体相克的药物所致,有些药物虽然是救命的良药,但是根据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的身体有可能对其中某些药物产生排斥,误用了这类药物就会损伤身体。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尉迟小姐以前用的都是军中常用的止血散,是以龙骨,乳香,没药和五倍子为主料配置的,昨日我送去的和医官拿来的差不多,主料则是松香、黄蜡和血竭这些。只是因为尉迟小姐是女子,我便刻意将配方里麝香这一味用别的药材替换了,宫里那边却没注意,引起尉迟小姐身体不适的应该就是金疮药里的麝香了。”
柳扬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替尉迟瑶把伤口清洗,重新换了药。
尉迟瑶道了谢,脸上痛苦之色却丝毫不改,也就是她意志力惊人,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疼的晕死过去了。
“可就算是药物排斥,何至于会这样?”易明爵看她一眼,却是一点也不放心。
“平常时候如果只是皮肤接触,最多也就是引发一些红疹,可是尉迟小姐如今有伤在身,那药又是洒在伤口上,反应自然就会厉害一些。”柳扬道,“我已经给她重新清洗换了药,不过一时半会儿那麝香的药效并不容易过去,一会儿等丫头熬了止疼药先喝了镇镇痛吧。”
柳扬说着就又转向尉迟瑶,“这几个时辰还是要辛苦小姐忍一忍了。”
“有劳了!”尉迟瑶颔首。
柳扬又从药箱里掏出另外一个瓷瓶递给采薇道,“这个药是止痒消炎的,一会儿你给尉迟小姐抹在伤口周围的起了红斑的地方,天黑之前应该就可以消褪了。”
“嗯!”采薇收了药。
柳扬不好在尉迟瑶的房里多留就先告辞离开。
尉迟瑶的脸色苍白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直咬牙忍着,额上不住的冒汗,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易明爵看着他,眼中千般情绪纠结,到了嘴边却全都成了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乐走过过,把他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拍了拍他的掌心,轻声道:“你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了,先去换了,我先给尉迟姑娘上药,你快去快回吧!”
这个时候,易明爵自是不情愿走的。
可明乐却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需要冷静。
她说着就微微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给易明爵使了个眼色。
易明爵又看了尉迟瑶一眼,然后方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明乐从采薇手里取过药瓶,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着,药熬好了就马上送来。”
采薇知道她是有话要和尉迟瑶说,也不多留,马上就应声去了。
明乐捏着药瓶坐在床边,尉迟瑶要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你现在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还逞什么强,还是我来吧!”明乐挡开她的手,倒了些翠绿色的药液出来给她细细的涂抹。
尉迟瑶紧抿着唇角,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道,“王妃,真是对不住,又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你和爵儿。”明乐笑道,拿眼角的余光睨着她,缓缓说道,“方才他的那个神情你也看到了,现下里你准备怎么办?”
“方才在院子里他也问过我,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很乱。”尉迟瑶道,神色很有些苦恼困顿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儿说是左右为难,但是想要简单——处理起来也可以简单的很。”明乐莞尔,抬头看向她。
尉迟瑶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乐看着她的眼睛,不避不让道:“真正让你难以抉择的其实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不同的生存背景,若是真的想要生活在一起,就总有一方需要为了迁就另一方而做出些改变的。”
尉迟瑶闻言,神色顿时一黯。
虽然她一直用以拒绝易明爵的借口是两人的年龄差距,但实际上彼此之间迥然不同的生活圈子才是她最为忌惮的东西。
她没有直接对他言明,其实只是不想把话挑明了让彼此尴尬,所以就总是半开玩笑的用年龄的问题来婉拒他。
其实易明爵说的对,她是太自私了,总想要一举两得!
“我不会离开战场!”沉默半晌,尉迟瑶才缓缓抬头对上明乐的视线,“你知道吗?我喜欢那种驰骋在马背上海阔天高的感觉,我这一生,都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我知道爵儿他对我好,也懂得迁就我,可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且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平心而论,你真的舍得让他和我一样去过那样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日子吗?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浴血沙场,前途未卜的!”
她问的坦诚,神色之间却带着那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挣扎和苦恼。
“我不舍得!”明乐也答的肯定,她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宁静而温和。
尉迟瑶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绝艳的脸庞,越发觉得这女子让她看不透。
然后紧跟着下一刻明乐已经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诚如你方才所言,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爵儿他虽然是我的弟弟,我心疼他,担心他,却无权替他选择他要走的路。就像是当时,我也曾经一意孤行不顾他的担心和隐忧而执意嫁给了阿灏一样,人生总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选择的。与其让他在平稳安定中郁郁一生,我会更加愿意看到他肆意而自在的生活。我不愿意用亲情的枷锁束缚他,也不会束缚他,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只要他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尉迟瑶讶然。
她是万也不曾想到明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深厚,推己及人,尉迟瑶知道,如果今天站在明乐立场上的人是她,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赞成让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去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牺牲甚至拿命令冒险的。
“你——”尉迟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晚上爵儿就去跟我做了交代,这一次你离京的时候他便会随你一起走,卢将军方面,阿灏今日便会去打招呼,把他安置到军中去。”长出一口气,明乐说道。
尉迟瑶的眉头不觉皱的更紧,却没有怀疑过明乐这些话的真实性。
“是他心意已决,我真要强行阻止不是没有办法,但却是没有用的。”明乐道,把用剩下的药瓶塞到她手里,“我不知道爵儿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重的分量,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在他心里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了。如果你不能让他彻底死心,那么不管怎么样,至少给他个机会吧?”
明乐说完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就径自离开。
这个时候,尉迟瑶也需要时间冷静。
长平在院子里等着,见她出来就过来搀扶。
两人回了主院,宋灏正端着杯茶站在窗前赏景。
这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早,这个时候已经满庭飘香。
他一身素白衣袍站在窗前,偶尔有几片鹅黄的花瓣软绵绵的从他面前降下,那景象别样的赏心悦目。
明乐会心一笑,买过门槛就送了长平的手径自朝他走去。
她怀着双生胎,肚子比别的同月份的孕妇要打大上一圈,可是这段时间虽然也一直都在进补,除了肚子凸出的厉害,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倒是没有明显的走形,这样挺着个大肚子走路的时候每每都会引的宋灏发笑。
宋灏随手把茶碗搁在窗台上,快走几步过来直接将她抱起来,埋首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脸,语气温软而带着一丝宠溺道:“见你这个样子走路真是别扭。”
其实就跟肚皮上顶着个球差不多。
不过因为这事儿到底也有他自己的一半责任,宋灏不敢直说罢了。
明乐看他笑的发甜的模样就能料中他的心思气愤,就势揽着他的脖子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知道我辛苦就好了,哪有像我这样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四处操心的孕妇,难道我这天生就该是个劳碌命吗?”
“我说不让你管你又不听。”宋灏笑道,把她放在窗下的软榻上,自己坐在旁边。
“爵儿的事,我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你还拿这样的风凉话打趣?”明乐嗔他一眼,接过长平递过来的花茶喝了两口,然后正色看向宋灏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给我掉链子,交代你的事可得保证十拿九稳!”
“知道了。本王出手还有不成的道理吗?”宋灏无奈的摇头,手指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打着旋儿,调侃道,“就算是为了我的宝贝儿子们我也不能看着他们娘这么折腾了。”
“谁说就是儿子了?我就说是女儿!”明乐也笑,拉着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肚皮上。
要是真生两个男孩儿,可指不定要怎么闹腾的。
不过若是能如她母亲当年那般,产一双龙凤胎倒是不错的,可是柳扬说那样的几率很小。
宋灏笑笑,也不与她强辩,闲暇无事索性脱鞋上榻拥着她躺下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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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瑶的院子里明乐刚走一会儿厨房那边就熬好了药送来。
采薇服侍尉迟瑶喝了药,见她的神色倦怠就安置她躺下休息,然后去了厨房张罗午膳。
尉迟瑶躺在床上缓了会儿,约莫一刻钟过后药理发作,伤口那里的隐痛便弱了不少。
这一场折腾消耗了她大把的体力,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有丫头来报,说是卢远晟知道她不舒服遣了身边一个小将前来探望。
卢远晟身边的人都和尉迟瑶相熟,尉迟瑶问了姓名,听闻是卢远晟的义子柳茂生就让把人请了进来。
柳茂生时年二十有二,样貌只能算是端正,各自不是太高,但却是个十分机灵的人,在领兵的战术上经常能够推陈出新给出行之有效的新方案来,很得卢远晟的器重。
尉迟瑶和他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的。
丫头把柳茂生领到厅中,尉迟瑶也穿戴妥当从卧室出来。
她的脸色很差,甚至于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柳茂生见她这样几乎勃然变色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一早在城门外分手的时候还好好的。”
“没什么,就是一点旧伤,不小心扯裂了伤口!”尉迟瑶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落座之后柳茂生又仔细的打量她一遍,还是不放心,确认道:“真是没事吗?我看你的脸色可不好,义父那里听说你有事也是着急坏了,只不过他是领兵的外臣,随意进出摄政王的府邸不妥当,便叫我来看看,这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真的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你来看过了就好,回去是时候在舅舅那里可不要多言,省的他担心。”尉迟瑶道。
“我心里有数。”柳茂生点头,见她说话的时候神色也还正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说着就四下打量一遍这间精致的大厅,眼中突然闪过些什么情绪道,“对了,你怎么会住到这里来?是因为那个小子的缘故吗?”
尉迟瑶皱眉,不悦的看他一眼。
柳茂生却浑然不觉,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继续道,“我们才进京两天,你这样随随便便就住到人家府上这算怎么回事?要是传扬出去,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了,不如你还是跟我一起回虎威大营去吧。”
在明乐这里住着本来也不是尉迟瑶的本意,只是为了安抚易明爵而采取的折中的办法。
这个时候她哪怕说是要走,明乐姐弟也不会答应的。
柳茂生这话并不中听,让尉迟瑶的眉头不觉拧的更紧,“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多想。”
“是我多想吗?”柳茂生却是不以为然,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她:“前半年那小子几次三番的往军营里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现在更是无事献殷勤,平白无故的把你哄骗到他们府上来住,会没有旁的心思?你平时经历的事情也不少的,怎么也不多个心眼,当心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柳茂生这人平时就话多,但也都只是玩笑,这样刻薄却还是第一次。
尉迟瑶听他这话就觉得分外刺耳,脸色微变,沉声道:“我有什么好给人骗的,你还有事没事?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省的舅舅担心。”
见她变了脸色,柳茂生也不由的上来了脾气,冷笑一声道,“做什么?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我也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才好心提醒你,瑶儿,咱们这样的人是什么身份?那小子又是什么身份?人家是皇亲国戚富家公子,真要耍你可不跟玩似的吗?你平时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拎不清了呢?赶快醒醒吧,什么好朋友?他那样的人要和什么人做朋友不成,何必偏偏找上你?我敢断定,那小子绝对是没安好心,你在这住着,指不定就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呢,趁着现在还没事——”
“柳茂生!”尉迟瑶怒然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话:“我肯听你在这说话也是看着舅舅的面子,我要和什么人做朋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的,再要胡说八道,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柳茂生当下也来了脾气,气呼呼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你怎么回事?这还是要跟我翻脸吗?”
在军队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人,脾气都难免暴躁些,柳茂生就是这样。
若在平时尉迟瑶也许就不和他计较了,可是这会儿正赶上她心烦意乱,再听他一口一个“居心不良”的暗指易明爵,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分外刺耳。
“你说完了没有?马上走!”尉迟瑶指着门口,声音冷厉。
柳茂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我和你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是拿你当亲妹妹才会好心提点你这些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我不过是说了那小子两句,你就和我吹胡子瞪眼,他算什么?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有义父都抵不过他吗?”
柳茂生话还没完,尉迟瑶已经一脚踹了个椅子过去,撞在他的膝盖上,险些将他撞趴下。
柳茂生捧着膝盖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抬头却见尉迟瑶目光冷飕飕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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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木有打怪兽了,不死人不激情,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