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站在船头,迎风而立,一双美目冷冷地看着鱼贯而出的四个人。
待四人走至近前停下脚步,方冲四人身后的白衣侍女一挥手,十个侍女快步走来,白衣女子却是转身冲身后扬了扬眉,对四人示意道:“下去吧。”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闪了闪,没抬脚,也没说话。
白衣女子眼神一冷,盯着他,重复道:“下去。”
楚留香出神地看着她,依旧不说话,也不动。
白衣女子眼神一恼,厉声娇叱:“你莫非是想让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楚留香仿佛这才回神,温和一笑,道:“姑娘之前是为了让旁人将姑娘当做石夫人,这才遮了脸,如今在下等人既已知晓姑娘并非石夫人,姑娘为何……”
白衣女子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和凄厉,道:“你是想瞧瞧我的脸?”
楚留香面上笑容愈发柔和,道:“久闻石夫人门下俱是国色天香,姑娘若是肯让在下一睹风采,在下虽死也无憾了!”
王语嫣闻言却是微微颦眉,这位楚公子还真是油嘴滑舌,也不知骗了多少姑娘,莫非她看走了眼?
白衣女子嘲讽地一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悲怆:“国色天香,国色天香……好,就让你瞧瞧这国色天香!”话音未落,猛地掀起面纱!
楚留香的笑容立时凝结,竟有些傻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狰狞可怕、凹凸不平的脸,那般丑陋可怕的容颜,竟属于这风姿绰约、窈窕曼妙的白衣女子!
只听那女子冷然一笑,面容愈发狰狞可怖:“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国色天香!以后你可要记住了,曲无容是天底下最丑的女人!”
楚留香回过神来,面上依然带着温和迷人的笑容,道:“容貌美丑,只在人一念之间。姑娘若非国色天香,容颜又怎会为人所毁?姑娘既然本就国色天香,容貌被毁又有何妨?容颜可毁,风骨不毁,姑娘又何须在意呢?”
自称“曲无容”的白衣女子默然半晌,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冷声道:“下去罢,这里可不容你来多话。”
楚留香微笑依旧,却多了几分抚慰之意,拱手一礼,漫步下船。
王语嫣上前一步,对她微微颔首,以传音入密之法道:“爱美为人之天性,在意容颜也无可厚非。你这伤势若想复原,却也未必不能。”话罢不理会她微微错愕的神情,随楚留香之后下船。
中原一点红走在最后,他走到曲无容面前时,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道:“你不丑,你很美。”
他虽只说了六个字,但这六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比旁人千言万语都有分量。
曲无容微微一震,失神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中原一点红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大步走下船。
曲无容瞧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神中波澜渐起。
下了船,却见石峰之中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曲折难测,前方路径不明。
周围“护送”的十个白衣侍女稳步前行,到了一处转弯,其中一人停下脚步,转头冲曲无容躬身行礼,请示道:“是否蒙住他们的眼睛?”
“不用。”曲无容已恢复了冷漠镇定,语气中满是自信,“这秘谷鬼径,就算我再领他们多走两次,他们也走不出去……普天之下,无论何人至此,都无法自行离开。”
后面那句明显是对楚留香四人而言。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一笑,举目四望,这石峰群半由天生、半由人力,其中道路盘旋,确如王语嫣所言那般,隐含奇门遁甲之道,穷极人力,加以天道之威,当真是鬼斧神工,人所难测,也难怪曲无容如此自信满满。
“走罢。”曲无容见四人都再无意见,不由得微微一扬眉,转头先行。
楚留香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跟上曲无容。
四个白衣侍女左右分散而行,另六人则坠于其后,将四人包裹其中,竟毫无放松之意。
转弯之后是一处峡谷,两峰并立,天仅一线。仰头可见凸出的石块横于其中,仿佛摇摇欲坠,地势极险。
曲无容并不驻足,漫步而行。
因是沙漠,风卷黄沙,整个峡谷弥漫着氤氲黄烟,平添一分凄迷诡谲。
楚留香心情沉重,这般风沙迷眼的境况,人走在其中,根本望不到前方之路,更何况本就地势险要,又摆下这阵势……
王语嫣忍不住颦眉,美眸微阖,心中暗暗记下路线。——若是简单地记下眼睛看到的路线,一旦阵势改变,自然毫无作用,可是若是用内力运于足下,感知脚下地势及水土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