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华连道有理。小春庭之事,他秉性忠厚,时日既久,怒气早平。由刘奎璧不免又想起刘燕玉,难中承蒙他相救,又画扇换帕,私订鸳盟。皇甫少华定亲之时,尚且懵懂不知人事。如今长大,渐解风情,孟家小姐虽是正室,他却不曾见过,虽闻他为己捐身,不过是敬重感念,怜叹惋惜,意欲不续娶正室,以为报答。偶尔想起终身大事,男女私情,脑中映起的,却是当日小春庭醉眼所见的苗条身姿。如今皇甫家落拓,刘燕玉闺中弱女,这私订之亲,不敢告人,如何能坚持?刘奎璧被擒之际,还想将他嫁与韦勇达,可见他的终身,原难自主,只怕小春庭一片钟情,早如冰消雪化,痕迹不存了。
宴会之后,韦勇达陪熊浩在前寨谈论武艺,皇甫少华便随皇甫夫人入后寨休息。伊氏夫人三年不见爱儿,舍不得他离开身边,百般摩挲,万种疼爱,絮絮问他山中如何过活,衣食住行,寒暑冷暖,关怀备至,听闻他讲山中清苦,抹泪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出逃。如果和我一起被拿,一道被勇达搭救上山,岂不是省了这三年骨肉分离之苦?”皇甫长华微笑宽慰道:“弟弟若非逃走,怎能拜得高人为师,学成这般武艺?纵然受了些苦楚,身子反倒长得高壮许多,成了堂堂男子汉,不像幼年稚嫩模样,母亲不必再伤心了。”尹氏见果然如此,又复破涕为笑。
皇甫少华陪同母亲闲话,说起韦勇达相救之恩难报,皇甫少华道:“我看韦家哥哥相貌堂堂,又是卫将军之后,当初劫囚车时既然曾经求婚,母亲何不便应承了,岂不是两家更增亲近,姐姐名声也得保全?”
尹氏夫人怪道:“我何尝不是这般思想?只是你姐姐执意不肯,幸而韦寨主高义,拜了我为义母,我母女才能安静得居此山。”
皇甫长华含羞道:“母亲如何不为女儿着想。如果落难之时,为求庇护,勉强结亲,日后纵然我皇甫氏复了家声,韦寨主又怎能看重女儿?”
皇甫少华叹道:“姐姐,你可知外面众口通传,都说你做了压寨夫人。你不嫁韦勇达,日后只怕难以再结良缘。”
皇甫长华如何不知此理。自己久居山寨,纵然清白无暇,谁能相信?除了韦勇达,实不能再嫁他人。他心下私念,若能救回父亲及卫焕,届时有父亲做主,尽可从容与卫家议亲,明媒正娶,六礼完备,可得丈夫敬重。若在山中苟且成礼,与私奔相差不远,日后难以抬头。但此念便是对着母弟,也实难出口,只得低头不语。
因武举时日紧急,次日侵早,皇甫少华与熊浩便启程北上。韦勇达派了惊风十八骑中的王林、刘军,俱是稳重仔细之人,携了自己手书,随二人上路,到京时听皇甫少华吩咐,便宜行事。
皇甫夫人与爱儿刚刚团聚,又要别离,依依不舍。只是小脚难行山路,不便相送,望着儿子背影,不停抹泪,还是皇甫长华多方劝解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