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脸色变了变,只说,“你没有说错,只是,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谁。”便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恨恨的,久久不能平复。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帘一动,一个穿秋香色短袄的女子就跪在了门口,向着张氏边哭边磕头,“老太太,郑姨娘正哭的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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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张氏眉头一拧,沉声喝问,“好端端的,哭什么!”
方妈妈就上前拉起那女子,“小蝶,你先起来说,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哭起来了。”
小蝶就抹着泪回道,“老太太赏的赤金缠丝钗不见了,姨娘将北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只急得不行,平安和来喜还在院子里跪着呢。”
张氏老眼微微一眯,仿佛已看见北园现下一团狼藉的模样,不徐不急的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先说说。”
小蝶泪眼微抬,极迅速的看了眼张氏,又垂首答道,“才不过两刻钟左右,姨娘自早上给老太太请安回去就显得心事重重,呆坐了一会,就径自找出了老太太年前赏的赤金缠丝钗,在镜子前比了好一阵子,后来……”说到此处,似有些为难,复抬头确认似的看了看张氏,这才又接着说,“后来,西跨院的章姨娘派了春桃过来,说是送春衫的尺寸,列着一长串的数字,我还没细看,郑姨娘便让我取食盒,要把梅花糕打包了让春桃带回去,送走春桃,再回屋,郑姨娘就说钗没了,四下找了都不见踪迹,急得直哭,我只好来求老太太了。
张氏就和方妈妈对视一眼,淡淡的道,“方妈妈你去看一眼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东西放着,怎么就突然不见了,总有个去处,叫她别闹得满园皆知,细细的查找了再说。”方妈妈就应了,起身和小蝶一前一后的往北园而去。
张氏半垂着眼,直望到两人不见了影,忽地冷笑一声,骂道,“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么些年了,怎么就一点长进也没有……”骤然停住,目光一顿,射在园门,很快,脚步声轻轻传来,富贵的身影转了出来,带着一贯的沉稳和谨慎,张氏静静的盯着她走进来,悠闲笑问,“可有叮嘱从敏,仔细伺候老爷,老爷喝酒的时候尤其不能分神走开。”
富贵点头答道,“老太太放心,奴婢都叮嘱了,从敏也应了。”
张氏很是满意富贵做事的细心周全,很多事只需要交代一句,她就能办的妥妥贴贴圆圆满满,偏偏长得还不漂亮妖娆、性格又是严肃木讷,这样的丫头用着就是放心。
“你先去趟东园,再去趟北园。”张氏算了算时间,缓缓的做着安排。
若胭这几天基本上没怎么睁眼,因为她实在不愿意睁眼,虽然身体早已明白的告诉自己没有退路,心里却始终拒绝接受现实,一则这个转变太逆天了,和狗血剧情有得一拼,二则,她真心没有勇气去打赢这场新人生的宅斗持久战,关于这场战争的背景,她也只是在迷糊中听章姨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过,只隐约知道章姨娘是梅家老爷梅家恩的外室,只生育自己一女,带着丫头春桃,三个人住在古井胡同的一个小院子里,亦没有娘家支援,梅家恩偶尔会过去一次,送些钱米之类,这般的寒来暑往,一直过到了前几天。
章姨娘本身对于这种外室生活很是满足,唯一思虑的就是一天天长大的若胭,常言道女大当嫁,眼见女儿已是豆蔻年华还未许人就日夜难安,虽说嫁高娶低,有女不愁嫁,然则,若要真正嫁到名门世家,对方也要细细考察女方家世,是书香门第,还是商贾经济,是士绅土豪,或是侯门仕途,总要门当户对、有助于夫家前景才是,说起来梅家在京州亦无根基,梅家老太爷在家乡延津也不过是个不甚起眼的乡绅而已,可幸梅家恩争气也运气,中了个末名举子,仕途虽说不上顺通倒也没什么风浪波折,多年前升了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一直到现在,没升亦没降,倒也稳妥,老太爷没福,在梅家恩中举第二年就得了个急病去了,张氏就一咬牙把家乡的田产地产都卖了,七七八八又凑出些钱来,让梅家恩在京州买了个小宅子,自己也就收拾包袱过来了。这样的人家在天子脚下那是一抓一大把,并无任何可炫耀的资本,可到底是正经仕途官身,比起买卖耕作人家就要高贵一大截,章姨娘若不进府,若胭就算有个免费送钱的爹,也终归是个没名分的野种,清白人家谁又看得上?只要进了府,让若胭认祖归宗,哪怕是个庶出,也算是贴上了官家小姐的标签,身份与从前云泥之别。
从不撒娇作媚的章姨娘为此在梅家恩面前哭了好几次,将若胭的一生幸福和梅家的声名清誉掰着指头哭诉的肝肠寸断,梅家恩回府和老太太商量了几次,具体过程不详,最终成功了,可惜若胭这孩子不知是被章姨娘散漫娇养惯了,还是犯了什么煞,竟是又哭又闹的不愿意,哭着往外跑,一跤跌昏,醒来却是性情大变,章姨娘这次是狠了心非进府不可,却不知道自己一心为谋的女儿实则已换了魂魄。
重生后的若胭,平白多了个疼爱自己的娘,对于看尽世间冷眼的孤儿来说,不能不说感动,却有点不知所措,甚至不懂得母女之间该如何相处。
躺在床上,若胭听着外面细碎的动静,内心挣扎矛盾,彷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