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不生气。”若胭示意,自己都被禁足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忽又想到郑姨娘,因为金钗一事,杜氏也罚她禁足抄《法华经》来着,可是人家有张氏撑腰,把正室太太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法华经》不知道抄是没抄,反正在半缘庵看杜氏整理经书时,并没有郑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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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犹豫片刻,还是老实的汇报,“郑姨娘还说,女儿性情最像娘,看看三小姐,多么优雅端庄、温柔可亲,四小姐活泼可爱、善解人意,再看二小姐,骄横跋扈、伶牙俐齿……就连那个雪妞,也时不时的挑唆几句,说什么到底是外面来的,不如自小就知根知底的贴心,姨娘一句话也不敢说。”
若胭凝眉,张氏的那些话,明显说的不止是章姨娘,还有杜氏,章姨娘正是那种打了左脸伸右脸的,张氏在这一点上也挑不出刺来,“奔走为妾”这话,若胭也知道,据说章姨娘就是因为不满家里订的亲事,偷偷跑出来的,用这四个字来嘲讽她,倒也不算污蔑,不过,章姨娘为妾,郑姨娘也为妾,这样直接辱骂妾的话,郑姨娘就是再脸皮厚,也不至于帮着起哄,因此,若胭以为,张氏不过是指桑骂槐,拿捏着章姨娘的软柿子性格来讽刺杜氏,若胭并不清楚杜氏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就是章姨娘也不知情,只听说和她一样,也没有娘家支撑,张氏也正是欺她无援助这一点,才敢只手遮天。
倒是雪妞,身为外人,不过是张氏陪嫁丫头的女儿,却有这样的地位,竟敢当着主人的面,奚落主人家的姨娘,姨娘虽为侍婢,算不得正经主子,可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来说道,大户人家最是讲究这些脸面,就算一个下等丫头,也代表着主子身份,更何况一个有生养的姨娘,梅家的规矩还真是不可思议,究竟是雪妞在张氏面前得宠之高,还是张氏授意而为?说什么外面来的,不如自小就知根知底的,一语双关,既指若胭不如映雪、映霜可靠,也指章姨娘不如郑姨娘。
若胭就给章姨娘出主意,以后张氏再说她什么,就说“妾愚钝,不明白老太太说的什么,一会老爷来了,妾请教一下老爷”,张氏做伤人之事一向背着梅家恩,每当梅家恩在场,张氏就瞬间换脸,做一副慈悲面孔,她敢为难章姨娘,自然是笃定了章姨娘是个逆来顺受、不会告状的,不得不说,张氏赌赢了,章姨娘不但没有听若胭的话,还劝说若胭,已经不得宠,何必再生事,惹的老爷怒起,更没安生日子过,又叮嘱若胭好好练字。
说起来,自从那天晚上章姨娘婉转的表示,自己可以舍弃男女之情、绝不争宠惹事,只求梅家恩能多照应些若胭,之后,梅家恩再未踏进西跨院半步,夜夜宿在北园。
若胭无奈,再一想,就是告诉梅家恩又如何,自己不就是被梅家恩禁足的吗?又想一招,“姨娘,你不如就说自己伤口未愈,引发头痛,连床也起不来了,也别去了吧?”章姨娘又笑又气,直说她小孩子心气,胡闹,还责备春桃不该在二小姐面前胡说一气,定要罚她,若胭只好又给春桃求情,哄得过去,又得空找了春桃过来,问起梅承礼,春桃就摇头,“也有来请安,不过很是垂头丧气、一脸恍惚的模样,今天老太太说要大少爷搬来中园住,大少爷拒绝了,老太太就大哭,说是大少爷年龄大了,嫌弃她了不愿和她亲近了,全忘了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老爷气得当场就打了大少爷,还砸了杯子,奴婢在屋外听着,屋子里乱哄哄的,哭的、劝的、骂的,竟没有大少爷半点声音,后来老太太让姨娘先回去,奴婢就跟着姨娘回来了,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样了。”
他能怎么样?自己还被他连累关在这里呢,人家是大少爷,梅家未来的接班人,谁也不敢把他怎么着,巴结还来不及呢,自己可比不了,若胭翻个白眼,不知道还清静些,细细一回想,这个大哥哥这几天似乎的确有些别扭,像是沉睡已久的灵魂,慢慢醒来,却发觉被紧紧束缚,于是开始咆哮、挣扎……
又想起来喜,终是觉得亏欠她,总是念念不忘,生怕郑姨娘虐待她,这些日子以来,也时不时的让春桃悄悄的送些银两物什过去,来喜倒是个知恩的,托春桃带话来感谢二小姐关照,又说郑姨娘这些日子忙着讨好老太太、承欢老爷,又怕被人揪住说是泄恨,倒是不曾过分惩罚,若胭得知后也放些心,春桃“哎呀”道,“险些忘了,今天奴婢在门外,隐约听着郑姨娘跟老太太指责来喜木纳笨拙,要撵了出去,四小姐给要了去,说是正好她那还缺个丫头,老太太也就同意了。”这下若胭真是放了心,这个四妹妹是个心善的,绝不会为难来喜。
沾墨、落笔,抑扬顿挫之间,一页漂亮的行楷一气呵成,若胭轻轻呵纸上的墨汁,笑问初夏,“瞧我今天写的,可有进步?”
初夏答,“奴婢行外人,不敢评论,不过看上去,比昨天更顺畅些。”真是实在。
若胭就很高兴的点头,“这就是进步了。”拿起纸,左看右看,稀嘘一口气,唯有此时,若胭觉得在福利院长大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比如,为了不遭受社会异样的目光,她从小就接受福利院的各种培训,包括琴棋书画、舞蹈、防身术等,拼命的学习各种技能,只为了不被人看不起,上辈子尚未展露头角,而今,却恰好用上,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来,你也试试。”初夏虽然卖身为奴,身世却清白,其父生前还中过秀才,初夏幼时跟着父亲,也耳濡目染,略识文字。
初夏眼中神采闪烁,推辞一番,就坐下写字,若胭从旁看着,别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