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懿霆静静的注视她,良久,轻声道,“你为何怀疑我?”
若胭眉毛一动,没出声,他这么敏锐,自己早该料到会被猜出才是,只是这么快、这么直接的被问,不知如何回答。
云懿霆嘴唇紧抿,眉宇间薄怒渐显,“你把晓莲带走,不就是想让她们进来见到我?去而返回,是想亲眼目睹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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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目睹我的态度?你满意了?”
若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昨天听晓莲说她们来过,我已有杀心,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她们今天也会死,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云懿霆目光中散发出逼人的寒意,将若胭当头罩下,无处躲避。
若胭动了动嘴,说不出话,她也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云懿霆看透了她的全部心思,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唯有惭愧和自责,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委屈和酸楚?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却还会想哭?自己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历经两世,经遇过多少坎坷和挫折,大大小小的风浪都能淡然以对,早已淡忘了眼泪,却不知为何,自从嫁给他,又开始哭,紧张会哭,伤心会哭,感动会哭,恐惧会哭……连自己做了错事,还是会委屈的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这些情绪也控制不住了。
一眨眼,泪流下去,慌乱的用手捂住,匆匆擦拭。
云懿霆一怔,目中寒意骤消,柔柔的尽是怜惜,握住她的手,帮她轻轻擦去眼泪,无声一叹,“好了,别哭了,我没有怪你。”
若胭垂下头,依旧不出声,心如一匹缎布,乱成零碎布条,又杂乱的打了无数个结,揪的不堪入目,云懿霆将她拥住,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感觉到胸口慢慢湿润,终于,怀里的人哭了出来,“三爷,我害怕,你若另有心思,我该何去何从?”
最后还是云懿霆陪着若胭一起上山,将她送到半缘庵,陪她上过香,吩咐晓蓉和晓莲好生保护她,自己先行下山往齐王府邸去了,若胭请众尼诵了经,又捐了香油钱,然后进了杜氏每次来都住的厢房,一应铺陈摆设如旧,却心生陌生恍惚之感,转眼月余,杜氏若真的还存有魂魄,也应该守在骨灰旁边,等着巧云等人将她带回故土,甚至等不及凡人涉途,自己先飘回了蜀中,也绝不会留在这庵内,就是静云师太,她曾生前有言“他日与你蜀中再会”,想必一缕幽灵也追随杜氏而去,这半缘庵早无故人了。
唏嘘一阵,泪已潸然,晓莲远远的守在门外,面无表情,晓蓉跟在身后,见若胭落泪,轻声劝道,“三奶奶孝心已全,还是节哀为上。”
若胭才想起身边站的终究不是初夏,便收了泪,转去后院漫步,静云师太已不在,庵里已经换了主持,是个半百年纪的老尼,若胭曾见过,只是没说上几句话,并不熟,这次来,也不过是礼节上的恭敬。
山林的冬天比起高墙内宅更冷三分,这世外清凉之地尤其如是,松柏耐寒,苍绿盖顶,将原本浅淡的冬阳尽数隔绝,石径小路上,灰暗清冷,若胭看着墙后那棵松树,想起初识云懿霆和云归雁的情景,不免感慨世事无常。
又闲走了一阵,总是心绪沉郁难解,便启程下山,晓莲依旧在外驾车,沉默的仿佛不存在,晓蓉陪着若胭坐在车内,若胭打起精神与晓蓉闲话,几句之后,便试着问起灵儿和巧儿的事来,晓蓉性子比晓萱和晓莲都开朗些,话也多些,见若胭问起,就实说了,“三奶奶出门后,晓蔓就来找奴婢,奴婢便随晓蔓去了六小姐那边,略玩了一会,就回去瑾之,准备交代厨娘午膳之事,正好就见灵儿和巧儿进了院子,那时丁香几个都在屋里,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奴婢见了便喝问来意,两人也不说话,只顾往里去,主子闻声出来,尚未说话,两人见了主子,就带了喜色上前拉扯,主子不悦,甩手将两人掷于院中。”
听这话,两人也是在自己不久前才到的,尚未来得及献媚,就被赐死了,真不知要说可怜还是可悲了,又想若不是自己明知两人有意魅惑云懿霆,却故意提供机会,兴许她们不至于丧命,云懿霆其人,看他生的妖娆多情,实则下手无情,他若有杀心,从不论对方是男女老弱,灵儿和巧儿便有天仙之姿,大约也不会被怜惜,忽记起昨天他曾说过,就算自己什么事也不做,她们也会死,可见,他早已动了杀念,思来想去,又纠结了一番,仍是放不下,又问“你与晓莲将她们送去哪里了?”
晓蓉面无异色,答道,“送去太子府了。”
若胭差点没将心吐出嗓子眼,惊道,“怎么送回太子府?太子若知,该当如何?”
晓蓉道,“这是主子的吩咐,奴婢只奉命行事。”
若胭半晌说不出话来,越发的心乱如麻,云懿霆行事每每出人意料,自己只当是悄悄埋了便罢,他竟堂而皇之的将尸首送了回去,太子此时虽不在京中,将来回京,要如何为难他?忧虑百结,坐立不宁,又不便再晓蓉面前表露,只好闭目装睡,很快进了城,街道热闹起来,到庆和斋门口时,晓蓉请示了下车去,挑拣了几样点心,才又赶车往前。
忽闻车外传来打闹吆喝声,不少人起哄着喊打,其间夹杂着一人鬼哭狼嚎的求饶,若胭满心都是云懿霆的安危,哪有心思管路边闲事,只越听越觉得那求饶声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偏想不起来,叫晓蓉去看看怎么回事,马车缓行停靠,晓蓉下车去打听,片刻即回,禀道,“三奶奶,是花楼里的污秽事儿,不好管。”
若胭道,“这种事我是不管的,你只说那被打之人是谁。”
晓蓉道,“这个奴婢问了,听旁边看热闹的说,是城南头经商人家贾家子,唤作贾俊的,素来无赖,贪杯好色。”
原来是他,怨不得有些耳熟,在梅家是打个照面的,虽然不熟知,也清楚其人不堪,家里姬妾满堂不说,还要了吉祥去,据闻后来与郑家大爷混熟后,两人还时不时相约外出鬼混,也不知做的什么勾当,总不会是什么好事,这般被人当街殴打,也是难免,其母梅顺娘亦不善,素来欺负杜氏不说,还曾设计要将自己嫁与个恶汉,冲这份“旧情”,自己也不会搭理,只冷着脸吩咐晓莲赶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