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萱俯身,一语不发,若胭泪眼朦胧,哽咽道,“初夏,你说。”
初夏皱眉道,“确实是大事,早上朝廷刚接到北蛮的协约书,北蛮提出交换方案,其一,用侯爷换太子,其二,用上京换太子,限时半个月,半个月之内,如未收到明确答复,送回太子尸体,太子朝堂上已经炸开了锅。”
若胭一下... --
最快更新缱绻花时最新章节!
胭一下子傻了,尽量早就该想到北蛮抓住太子这么久没动静,就是故意要我们一直处在紧张又无奈的等待下,等到日久心疲,就会内战激化,这时候就该提出交换条件了,若胭只是单纯的以为北蛮想要土地、金银或者被认可的自主的政权,却没想到还可以用侯爷交换,这大概是西蛮在挑拨、怂恿了,当年西蛮被侯爷所灭,他们是记下了这个大仇,正好北蛮也忌惮侯爷的威名,恰好今天有太子制肘,自然要借此机会除掉劲敌。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迎春也回来了,刚要说话,看见一屋子的凝重和悲伤,就噤了声。
若胭也不必问她,也不催晓萱外出打听,早已经相信了初夏的话,若是经过和祥郡主下令修改过的消息,应当比这个要“温和”许多,看来,他们也正陷入无助的沉思,还没来得及下令噤声。
软软的坐下来,若胭心乱成麻,半个月的时间,堪堪快马加鞭从北城到京城一个往返,根本没时间犹豫,即便想再调大军,也来不及了,太子又非比常人,生死关乎国家尊严,怎么能让他死在蛮夷之手?不消猜想,最后还得要同意交换,拿什么交换?国家的根本在土地,上京又是国之北门,如果让出上京,就等于将整个北面都双手奉上,北蛮占据上京,不但得以休养生息,更可以长驱直入逼住京州,后果不堪设想,那么,就只有牺牲侯爷了。
朝廷大概也多是这样想的吧,毕竟,这是最划算的交换了,于朝廷,侯爷已经老了,太子却是储君,不可等日而语,于其他大臣,更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外人,可是对云家而言,却是倾覆性的灾难。
侯爷若在战争中重伤而亡,总还能博取一个“马革裹尸还”的忠名,如此交换性命,又能得到什么?朝廷绝不会认为这是场胜利的战争,即便不追侯爷领兵失误、让太子受辱之罪,也不可能褒奖,而太子日后登基,为了重塑形象,抹去被俘的污迹,恐怕还要在史书上另作文章,侯爷一生英明将尽毁。
对若胭而言,这里面牵涉的不仅仅是侯爷,还有云懿霆,他们俩都是自己今生最重要的人,侯爷号“忠武”,以“忠”为先,为解困局,只怕不必朝廷下令,就会主动引颈自戮,云懿霆为救太子而去,也是为了解局而去,若是侯爷有难,他也绝不会生还——不是连后事都布置好了吗,可见他是早就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你们都出去吧,我静一静。”若胭合上眼。
谁也不动,紧盯着若胭。
晓萱突然抬头,向她们使个眼色,初夏会意,果然拉了迎春外出,小心的带上门,晓萱这才起来,轻轻的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若胭闻声看她,无力的道,“你也出去吧,回头再收拾。”
晓萱却没回答,自顾自的将满地碎瓷片都收成一堆,这才过来,指着桌上的箱子道,“三奶奶,这箱子收到有多少天了?”
若胭一愣,茫然道,“三四天了。”
晓萱又道,“军报入京,还不止这几天呢。”
若胭心口一跳,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又理不清头绪,怔怔的看着晓萱,晓萱则微微一笑,“算下日子来,北蛮决定交换策略与主子为三奶奶挑选这一箱子东西是差不多时间的,主子既然还能分出心思来想着三奶奶,又给拨出人马专程送回来,就必定早就胸有成竹,诸事准备妥当,三奶奶只管高枕无忧,静候佳音,主子和侯爷都会安然无恙。”
若胭瞠目结舌,瞪着晓萱半天没说出话,脑子里犹自乱成浆糊,这番话仿佛有理,又仿佛没理,到最后,解不开道理,只一声苦叹,世事瞬间巨变,要道理有什么用,总是我没亲眼见着他们俩,又怎么放得下来?
自侯爷出征半年、云懿霆北上也有一月有余,满城传言纷纷,尤其近来,有的说侯爷伤情加重、危在旦夕;有的说皇上已经下了旨要就地罢免侯爷之职,收回虎符;也有的说太子被陷这么久,其实早就遭了毒手;更有人怀疑太子轻易被制是被人陷害……种种流言漫天扑来,若胭也不知听了多少,都不相信,这一次,她信了。
“晓萱,陪我去见二夫人。”若胭扶着椅子站起来,颤抖着抹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走出门去。
四月的阳光已经很耀眼,出门的那一刹那,若胭险些晕倒,踉跄了一下,晓萱敏捷的扶住了。
初夏和迎春也迎上来,若胭摆摆手,没说话,径直往外走,晓蓉恰好从外面进来,脸色阴沉,刚要说话,晓萱就制止了,“晓蓉,你先去准备午膳。”
一路无话,匆匆来到存寿堂,却在门口迎面见一陌生男子一脸凝肃,手里拿着一个细长条的盒子,从里面出来,见到若胭也只是仓促的点了点头,就匆匆的饶了过去,很快就走远了。
“这是谁?”若胭不由的诧异,回头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种不安来。
晓萱也微眯着眼盯着那男子,沉声道,“府里的下人,一向在前院,三奶奶没见过也正常。”语气平静,与平时没什么区别,若胭却隐约感觉不太对劲,细细打量她,又看不出什么异常。
进了大厅,不见和祥郡主,却看彤荷守在西次间门口,见了若胭,朗声喊道,“三奶奶来了。”随即上前行礼。
紧接着屋里走出祝嬷嬷来,眼神怪异的在若胭脸上飞快扫了一圈,这才挤出个笑容,“三奶奶请进。”
和祥郡主颓然靠在贵妃椅上,仰着头,痴愣的望着屋顶,周身都透着浓郁的哀伤、甚至说是绝望,若胭忽觉怜悯,这个消息对她才是最残酷的吧,堪比死刑,即使若胭觉得这个婆婆越来越针对自己,也不能否认她对侯爷的感情,如果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最痛苦的非她莫属。
她已经非常坚强了,还能安静的坐在这里。
换作自己,该已经哭天抢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