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懿霆笑着招她近来,温柔的揽住腰肢,笑道,“我听见了,你的安排很好。”见若胭有些惊怔,又笑着补上一句,“归雁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嘴有些刁,去了蜀中,晓蔓一人未必忙得过来,有晓蓉在,吃食就不必操心了。”
若胭心中嘀咕,自己倒没觉得云归雁有多挑食啊?再一想,就知道是云懿霆有意化解自己的尴尬了,心里甜甜的。
片刻工夫,晓蓉提了包袱又来磕头,若胭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启了妆盒,取出一对从未戴过的双蝶恋花的歩摇,打趣,“你这一去,归期未定,以后嫁人我未必就在你身边,算是提前给了嫁妆了,其他的,你只管跟六小姐要,不能要少了,只说是我说的。”
晓蓉丢开包袱就大哭,只道,“三奶奶大恩大德,奴婢生生世世难忘,等六姑爷回京复职,六小姐还要回来,那时候,奴婢定是要再回到三奶奶身边,一生一世服侍三奶奶。”
时间过得飞快,到申时,果然就有前院的丫头来报信,说是许明道过来了,若胭遂跟了云懿霆一起,前去送行,合府的人都出动了,连入伍后就消失的云懿诺都回来了,站在众人之间,个头似乎又长高不少,清瘦了许多,也晒黑了,但是站得背脊挺直,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可见紧抿的唇角和绷紧的脸庞,沉默不语。
大厅上,许明道早已侯着,夫妻俩向几位长辈磕头拜别,这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门去,情景与年初时,云懿华和云懿霆回乡祭祖差不多,许明道置了马车侯在门口,然而云归雁却说“马车太慢,我可骑马”,一招手,晓菱牵了踏雪过来。
云懿霆与许明道到一旁说话,离得远,若胭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偶尔一眼瞥去,只见两人神色都复杂深沉,潮流涌动,不知各自翻腾着什么、又沉淀了什么。
晓蓉结了个小包袱,随身带了两身换洗衣裳罢了,正与晓萱几个道别,云归雁得知她一同前去,转身就抱住若胭,感动得落泪,两人亲昵送别,泪眼相对。
“照顾好自己……”若胭才说一句,却听云归雁凑到耳边,俏眉儿轻挑,低声道,“你只管拴好我三哥就是,父亲悄悄对我说,我要是不高兴了,随时回来,他给我做主……”
“啊?那你和表哥?”
云归雁又笑起来,“我哪里就真的回来,明道也必不会负我。”
若胭一怔,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杜氏说“要是三爷对你不好,你就去找侯爷做主”,自己却没有去,忙收回心神,笑道,“我可是把晓蓉给你了,千里之遥,万一晓蓉看上了哪个蜀中小伙子,你可要给她做主。”
云归雁抿嘴,“放心,亏待不了你的晓蓉,必定按晓萱出嫁的一样。”
“还有个事,要你代劳。”若胭认真的叮嘱,“我母亲的骨灰入蜀安葬,原是她在生时的贴身丫头巧云和仆从从敏一直结庐守护,转眼一年有余,两人相依为命,十分难得,你到了那边,可代我照应一二。”
云归雁立即点头,“这个事,我不知情还罢了,既然知道,便是我该做的,你放心,我自当关照。”
若胭宽心。
一番叮咛,终须离别,冬日昼短,眼见天色不早,两人向众人鞠躬,遂上马而去,四个随行丫头皆有一身好功夫,一个个紧随在后,很快,一行人马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茫茫暮色罩下来,连哒哒的马蹄声也渐渐不得闻,路边一些看热闹的行人百姓,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散开,看上去,这个下午,与寻常没什么区别。
唯有国公府前,人群不散。
“都回去吧。”国公爷突然说话,大手一挥,当先上阶,若胭在人群中看他背影,隐约有些蹒跚,头微微低着,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负着手,与普通的老人一样。
到园中,三房人各自散去,和祥郡主突然唤了声“诺儿,你随我来”,加快了步子,云懿诺却是先下意识的顿了下,蓦地回头扫了眼,不知看的谁,然后转身跟在母亲身后。
国公爷则回头对若胭道,“明道走得急,他的宅子尚未修整完工,他临走时将这事托付给我,我想着你与归雁要好,这个事,你便上些心,让老三帮着你。”
若胭应下,回到瑾之,便叮嘱初夏“时常去看着些,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说。”老爷子出事,郭总管是一起回去的,现如今许家除了杜氏在世时给的几个丫头就再无得力之人了,若胭想了想,又道,“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也可去找杨总管。”
初夏应诺。
瑾之与雁徊楼的几个丫头都是多年跟随云懿霆的,关系极好,冷不防六个走了四个,剩下的晓萱和晓莲都情绪低落,就连初夏和迎春,相处一年也感情深厚,这一分别,心里少不得难受,各自闷闷。
若胭自己也好不到哪里,遂散了她们去,自己连云懿霆也不愿搭理,恰好彤荷进来,说是国公爷让他送来许明道宅子的修葺明细,若胭笑着接过,等她走后,看着手头厚厚的册子,再想到刚刚才策马离去的几人,忽地生出多少羡慕来,忍不住自言自叹,“唉,我也想离开了……”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耳边骤然响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若胭抬头一看,只见云懿霆不知何时就站在身后,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你记住了,你哪也不许去,只能在我身边,找谁做主也没用。”
若胭怔忡,随后苦笑,缠住他手臂,“我哪也不去,我的心在你这里,走也走不了。”
这个人,说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