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沐月

第23章 杀手

青城晖怔了一下,心爱的妻子?他想起在埝都府中的那个女子。她的面貌在他脑中其实是有点模糊的,身材纤细,低眉顺目。

是十五岁时就定下的亲,三年前娶到府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征战或是驻守边防,回埝都时也总有朝堂事务、各种人际关系需要打理,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那是个姿态端庄得体的女子,对他总是很恭敬,他也做到了同她相敬如宾。在军中时每逢报家书的日子,他也会写信回去报平安,顺问是否一切安好。

他确实没有分析过她是图了什么嫁给他,就如同他根本没想过他为什么娶的是她,而不是别人。婚姻不过如是,如同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就会有先生来教书,到了该习武的时候就需日日早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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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早起练箭,这需要做什么分析吗?他没想过什么两情相悦、至死不渝,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折子里的戏文,难道,还会真的存在。

现在她竟拿这个当理由来搪塞,青城晖想要讥讽几句,却忽然想起了半夜里看见沐裳在月光下看着萧旸的情景,她那时没听到他说话大概以为他睡着了,他看着她用手指轻轻描摹膝上熟睡的男人的眉眼,将他凌乱的发慢慢理顺。青城晖闭上眼,那幅场景却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大将军是多么警醒的人,长期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即使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在睡梦中他依然警惕如一只猎豹,醒着的时候他还只是看着冷漠,但睡着的时候他似乎有压抑不住的情绪,甚至算是暴躁的,曾经有刚调过去伺候的小兵崽半夜不知深浅地摸进帐去添火炭,差点被半睡半醒中的萧旸割喉,那天青城晖跟罗骥刚好巡营到那边,听到声响赶过去的时候,萧旸似乎是恍然了一会儿才认出他们。那之后大家都知道大将军歇下后决不可近前。

但他在她的身边,睡颜平稳,安静祥和。

除开失去了部分记忆,大将军似乎有什么地方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然而就是这种改变,让青城晖觉得不安,这也是之前青城晖不喜欢沐裳的原因,他怕大将军会因此变得软弱,如同青城氏祖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因为一个女人,毁了青城家族的百年基业,而接下来的每一代青城氏子弟都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他也是从小背着这样的家训长大的,在青城子弟心中,所有的一切都该为此项让道。而萧旸,是让青城晖完成这个家族使命的人,是他的赏识给了他机会,隔了这么多年后,青城一族因为他的战绩再次显赫。

沐裳背过身,将中衣的袖子割下一截,缠住青城晖的伤腿,手中微微用力,青城晖一时不防痛哼了一声,回过神来看见白色柔软的布条已经将伤处固定好,忽然就想起夜里摸到缠在背上的布条柔软细腻的触感。

“多谢。”

注意到他的目光,沐裳说:“你们的衣裳血污太重,用来包扎会影响伤口。”

青城晖收回盯在腿上的目光,觉得有点不自在。

临近中午,萧旸还没有回来,沐裳心中担忧,忍不住走出洞去。

青城晖身体乏力,用刀插地勉强撑住往洞口挪动的一下位置,就见沐裳忽地倒退进来。

“有人过来了。”她低声道,“戴着斗笠。”

青城晖心中一沉,不等他说什么,脚步声就已近了。

“去里面。”他用口型无声地说。

沐裳犹豫了两秒,依言往洞内退了几步,这个山洞本也不大,退到底也不过十多步的距离。

只听一声低呼,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来人掉进了萧旸事先布置的陷阱,那个陷阱用来对付山中的野兽或是寻常人是绰绰有余,但来人是武艺高强的顶级杀手,很快就自陷阱中翻出,但被埋于陷阱中的长刀穿透膝盖,腿上流着血,神色警惕地慢慢向洞穴处移动。

洞中光线黑暗,来人看不清底细,扬手几枚尖刀掷出,沐裳与青城晖隐在一块石头后,青城晖推了她一把,自己也侧身险险避过过一把尖刀。

那人抽出身上弯刀,逐步往洞中走来。青城晖凝神屏气,将所有力气灌注于握刀的右手。那人刚一踏进洞中立刻感应到一侧杀气,不等适应洞中光线已直接挥刀斩向青城晖,一直不能动弹的青城晖忽地跃起,几乎是不躲不避正面迎上,弯刀划上他左肩的同时,手中长刀刺穿那人的肩胛骨将他人钉在石壁上,那人兀自还要挣扎,青城晖左手拔出腰间匕首,割断那人喉管,鲜血四溅,杀手身体瘫软下去,同时青城晖也耗尽了力气,身体虚脱顺着石壁滑倒。

沐裳跑过去扶住他,手触到他背后大片血迹,想是伤口又崩开了,青城晖手已握不住刀,喘息道:“赶紧走!他们不认得你的脸,去找大将军,让他不要往这边来了,你们直接往北。”

沐裳想了片刻,将青城拖进洞中的一块大石头后,又将他的长刀和匕首连同杀手的弯刀一起拔出放到他身边,什么也没说,快步跑出了山洞。

在洞口处,她将陷阱处重新填上草皮,这才离开。

沐裳知道若是再有杀手过来,她没有半分对抗的能力,与青城晖都待在山洞里只能是两人同时被抓。她没有跑太远,只在山洞附近一带徘徊,她知道萧旸一定会回来,得要让他提前知道这边的情况好有准备。

不多时,远远看到一队六七个人往这边走过来,作寻常百姓打扮,但仍然提着弯刀,斗笠挂在背上。

沐裳隐在草丛里,隔着一段距离,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她伏低身子慢慢往后退。

那队人越行越远,但那边……是山洞的方向!

沐裳犹豫了片刻,慢慢从草丛中直起身,顺手扒拉了身前的一枝藤蔓,那藤蔓牵连着附着的枯枝,一阵轻微的啪啦声。

“这边!”随着怒喝,一把弯刀飞来,贴着沐裳的头皮打了个旋又飞回去掷刀人的手中。

眨眼功夫,人已跃至眼前,刀锋抵在沐裳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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