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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掌声响起,黑亮无情的箭簇缓缓偏移了目标,直直地瞄准了两张骇然失色的脸。
“四妹,别!别!别!”
钟若荃的公鸭嗓子惊动了池塘里的大批鸭子,它们嘎嘎乱叫着,近乎无措地乱了秩序。
若萤微眯的眼睛一点点启开。
箭头平平地转回到草靶子,“嗖”地一声,尖啸着没入花心深处。
“好箭法!厉害、厉害!”
钟若荃擦了把冷汗,又恢复了一贯的纨绔模样。
若萤握着弓,朝两人做了个揖。
那两位已是习惯了她这不伦不类的礼仪,当下并未作计较,拱手还礼后,钟若荃就凑近了草垛,观看她的战果。
边看边啧啧称奇:“这个距离,就算是我,也会很费劲儿。四妹,你可以哦。”
说着,扭头冲若萤嘉许地笑笑。
若萤没有什么表示。
费劲儿不费劲儿,反正,这位有钱的三公子都不会摸这些家什。
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反正,四房有的是钱,雇多少个保镖都没问题。
那双手是用来数钱、拈花、擎美酒的,是用来傅粉、打扇、牵美人儿的。
各人生活的环境不同,也就不具备什么可比性。
相对于钟若荃的活泼,钟若芹则完全就是个书呆子。还有个把月就要秋闱应试了,他很紧张,这从他一直紧绷着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面对钟若荃的问话,他的回答含含糊糊,更多时候,那眼睛都是直的。
即便是走在路上,他也在想他的功课。
他的任务是考个好成绩,若萤的箭术再好,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新明重文轻武,即便是你能够力敌千钧、百步穿杨,但是文章做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个莽夫,想要入仕进阶,困难重重。
朝廷里,同样的品阶,武职就要比文职低一等。前线有战况,决策作主的不光是都督,还有朝廷专派的文官。
“太阿之柄不假武臣”乃是新明从前朝沿袭下来的传统。朝廷此举,意在节制武将的权利,以防拥兵自重。二来,也是总结了前朝的经验与教训所做出的决定。
由于文官受过较多的文化教育,比武官更能忠实地执行朝廷的命令,由他们参加军事决策,对稳定军队、使之真正效忠于朝廷更加有利。
基于这一国策,世人重视文举也就理所当然了。于是乎,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书呆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书卷文雅为荣,渐渐地演变成热衷于繁文缛节,酸腐呆板层出不穷,人不以为怪,反视为荣耀。
譬如眼前的若芹二哥,再譬如钟若英,平日里能不做事,就不做事,务必要端起读书人的斯文,好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若萤对此深不以为然。
就说她以往的过激举动吧,要搁在一个民风强悍的环境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儿就不成、就要给视为叛逆,给当成反面教材来批判。
女孩子,就该像若兰大姐和若莲妹妹那样子,规规矩矩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父、从夫、从子,这才是正常的一生。
大户人家要这么着,小门小户的女孩子,也是这么着。
但是若萤却不想这么着,因为她没有一个能给她好好做主的爹,也没有一个能够替她打算好将来的兄弟。假如她安于本命,将来就会混得很惨、很辛苦。
人生就这几十年,要么顺从,要么改变。接受不能改变的,改变不想接受的,如此而已。
回家的时候,叶氏已经醒了,正在紫藤架下摇纺车。
若萤便将若芹和若荃的来意告诉了母亲:“二伯母说,跟萧哥儿商量好了,傍晚吃过饭,叫咱们过去领。”
说话时,她留意着母亲的反应。
叶氏只顿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若萤不禁感到失望,正待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叶氏忽然叫住了她。
“晚上你走一趟吧。过去之后,别的话不要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去县衙给你爹告假了。知道吗?”
若萤心里一突,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想要捕捉时,却怎么也抓不住。
关于她在外头的一系列奇遇,母亲的意思是要保密吗?
这是在保护她吗?
她明明是揣着请愿书离开的,她前脚刚走,后脚卫所和知府的人就下来了,钟老太爷死命捂着的隐秘,因为她而暴露出来,这件事,难道并没有泄露出来?钟家的人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母亲是担心她会遭到打击报复,所以才如此叮嘱吗?
照这么说,这个借口倒是很合情合理。
但是,她冲出合欢镇的包围这件事是人人皆知的,对吧?会不会有人将这件事跟救灾队伍的出现挂上钩呢?
到那时,母亲又该作何解释呢?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也对。
想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除了打架、刺马、吓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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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吓唬亲戚、撞伤长辈,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