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时不时泼泼冷水降降温才好。
就像刚刚,李祥廷毫无避讳地跟他坦白了李家与鲁王府的关系。换作是小人之心的,听了之后,必定会暗中欣喜若狂,为自己攀上了皇亲国戚而蠢蠢欲动,开始幻想着某一日的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这是世俗常情,算不得卑鄙,但也不能说多么高尚。
此等事,李祥廷也许不会不懂,只是不屑计较。
但是陈艾清却一语道破了。
他也许只是想警告她一下,也许是想看到她流露出尴尬或惶恐的表情来。
可惜,她不认为自己是小人,故而,只能是让他失望了。
“□□遗训,蕃王不得参与地方政事。让李大人到山东来做官,是今上的旨意。终归这是皇家的安排,我等臣民有什么可置喙的?”
说到底,还是你陈公子多虑了。就算全民都知道李家跟王府是亲戚,又如何?能说是违背了祖训?还是说圣上糊涂了?
在往深处说,连圣上的出身都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帮子文武大臣,为着太庙享祀的事儿,都现在都没消停呢,安排亲戚住在一地,又算得了什么事儿!
圣上也是人,也知道护犊子偏袒自己人。鲁王妃跟李夫人同胞姐妹分别那么多年,老来安置在一起,骨肉团聚,共叙姐妹情份,恰体现出圣上的仁爱之心。
而你陈公子想到哪儿去了?一心只想着别人都是居心叵测的乱臣贼子,妄图颠倒乾坤、改写青史,说句难听的,这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呢。
这个人,不得不说,他的内心有点黑,也许是性格使然。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性格,寻常人都不会太喜欢。
也难怪他会寸步不离跟着李祥廷这轮灿烂的太阳。要没有这么个人烘烤着、照耀着,天知道姓陈的要掉到那一层地狱去!
要不是看在他袒护李祥廷的份儿上,更狠的话,她都能说出来。
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斗鸡似的互不相让,李祥廷无奈地呼出一口浊气,一手搭了一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都是自家兄弟,各让一步,各让一步……”
陈艾青摔开他的手,愤愤地别转了头。
若萤却扁扁嘴,跟李祥廷彼此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刚才就一句话,听似寻常,其实还是包含了寓意。
他没把陈艾青当成器量大的,也没把若萤当成软弱的小孩子,把两个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年龄上都有很大差距的人相提并论,这本身就是抑此扬彼,偏爱了若萤。
所以,陈艾青才会气得脸发黑。
而若萤对这位李二哥的敬爱更多。
这人可算是文武皆备了呢!
“陈世叔跟家父有同门之谊,早年曾一同在前太子太师名下学习过。”抖完了自家的隐私,索性连陈家的故事也搬了出来。
若萤霍地睁大了眼睛。
好吧,今天的意外太大、收获太多,有点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曾经她诓过朱诚,说是每次跟鲁王府扯上关系,她就要倒霉。刚听说李家跟王府是亲戚,她还在犹豫,以后若是再碰到朱诚,该怎么说呢?说她的坏运气过去了?没有再倒霉?
肯定不能这么回答啊!什么意思?难道堂堂鲁王世子是个扫把星?
她活腻了吧?
不行,这个事儿得好好斟酌斟酌,免得临时抱佛脚不赶趟儿。
午饭是在卫所吃的。
李祥廷打发了一个士兵,去冯家说明了一下情况,倒把冯家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呢,谁能想到,钟四郎那么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孩子,居然跟卫所的人称兄道弟。
冯巩家的本来对小姑子一肚子的不满,这会儿再看她,感觉就跟看财神爷似的。
起先还打算着在嫁妆上动点手脚,省得全都带到婆家去。但照眼下情势看,人家钟家的门槛显然不低。或许,还看不上冯家这点东西呢。
世上有些人,喜欢把芝麻夸大成西瓜,也有些人则很善于藏富,生怕被不怀好意的惦记了去,面上装的很寻常。
叶家说不定还就是这后者呢。按照叶老太爷的行事来看,还真不是个会夸夸其谈的。
前思后想了一番后,冯巩家的决定摒弃前嫌,正经八百地对待这门亲。
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对冯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远远地见过李祥廷和陈艾青,据说是三四品大员的儿子,在卫所里极有分量,将来也都是要走父辈之路的。钟四郎既跟他俩好,利用这一层关系,冯家跟卫所伙房的生意,倒是可以长久地合作下去呢。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公婆素日总拿钟家大太太说事儿,在冯巩家的看来,钟大太太嫁得再好,也跟自己家没一文钱的关系。事实上,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亲戚,也就图个好看、好听罢了。信不信他们现在就去拜访大太太,看人家让不让进门!
一边是虚有其表的亲戚,一边是能给家里带来切实好处的钟四郎,该倒向哪边,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