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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静言泡的气血汤起了作用,也许是经过一番发泄,心头的雾障淡了很多,这一夜,若萤睡得极沉。
而替她守夜的,不光是腊月,还有朱昭葵和梁从风这一对冤家。
两个人像是两尊门神,在桌边对坐了一宿。
期间光是茶水都不知道吃了几壶,朱诚和姜汁劝又不敢劝,睡也不敢睡,直是暗中叫苦连天。
倒是腊月,难得放下包袱,在床前地坪上狠狠地睡了个饱。
侵晨一睁开眼,若萤便瞧见了那两个值宿的人,经过一夜苦熬,两个人俱是面目发黑、双目通红,反应也迟钝了很多。
若萤不禁大皱眉头,心里生气,却又做不到不管不顾。
怎么说她也是此间的主人,而那两位又是那么金贵的身份,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好玩的。
梁从风的饮食自有自家梁宅的人打点,相比之下,只带了朱诚和东方出来的朱昭葵则显得十分局促。
天刚蒙蒙亮,若萤即打发了腊月安排各项事宜:准备专用的洗漱用具,嘱咐厨下烧甜水洗手净面。凡王世子所用的胰子、发梳、面脂、手巾等,全用新的。
然后,腊月便下山去街上购买饮食。
临走前,若萤一再叮嘱,要他务必选择洁净讲究的,用来盛装的器具,也须整洁。切忌为图新鲜而使用漆味未褪的,且过程中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触饮食。
这边腊月下了山,若萤这边则下到厨房,亲自看着定慧选米洗米、熬至八宝粥。
等到养生粥快要熬好的时候,腊月搭乘姜汁的马车回来了。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几次想叫住若萤,但碍于眼前有人,便迟迟都没有开口。
最先发现这一异常的是梁从风。
他好整以暇地挂在椅子背上,看着桌子对面的朱诚忙前忙后伺候自家主子用膳。
这两个人虽然不和,但在饭桌上,却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一切似乎都还不错。
但等朱昭葵端起饭碗、拾起银匙,正打算享用这顿充满乡野气息的清淡美味时,梁从风忽然有一下没一下地笑了起来。
笑也不肯好好笑,扇子遮住了半张脸,那叫一个闪闪烁烁、欲盖弥彰。
此情此景,叫人怎么还有有好心情、好胃口?
而若萤因为曾经在饮食上吃过大亏,见状更是不由得疑心大作、悚然而惊。
她一把抓住了朱昭葵的手腕。
“侯爷想到了什么好事,笑得如此开心。”
“没什么。”
若萤暗中磨牙不止。
这是没事儿的模样么?这存心就是不想让人好好吃饭。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大早起来就吃这等闷气,预示着今天一整天都不会顺心、顺当。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引而不发,究竟是要人作何领会呢?”
梁从风“啪”地合上扇子,指向腊月:“问你的人啊。”
腊月当时就懵了,张口结舌、不明就里。
若萤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人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兴灾乐祸。
她便怀疑梁从是在蓄意报复,为昨晚她偏袒王世子,为腊月横插一脚,“坏”了他的企图。
这个男人,心眼儿小得很。
认识她之前,这个人闹出过多少睚眦必报的事故来?面上带着笑,似乎十分享受世人的迷恋与追捧,扇子底下却轻描淡写地骂着“一群白痴”;身边的人稍有不合心意,就会遭到惩罚。趁手的东西说砸就砸过去,丝毫不会顾忌会否致人毁容,甚至是毙命。
昨晚也就是看在腊月是她的人的份儿上,不然,他大概早一脚跺上去了。
腊月到底还是不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与手段。
不看别的,姜汁从下跟着他,可谓是他最为忠诚、最可信赖的仆从。平日里,姜汁兢兢业业、无微不至,随时准备着将自己的肝肠掏出来献给自己的主子。
可结果又如何呢?
在主子面前,姜汁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连眉头都不敢皱,习惯了尽捡顺耳的话说,习惯了把黑的说成白的、恶的说成善的,为什么?因为主子高兴啊。
总之,主子喜欢什么,做下人的姜汁就绝对不会做令主子不快的是。只要主子开心、舒坦,什么公平正义,统统都可以放弃、颠倒。
这种言行称不上正确,但绝对称得上愚忠。
若是换一个人代替姜汁的位置,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给小侯爷变成正月里的开花炮仗。
若萤有心不想去搭理他,可是却发现腊月确实有几分可疑。
“有什么事么?”细想来,从刚才起,腊月就显得坐立不安。但不过是上山下山的工夫,能发生什么事呢?
“八成是盛饭没洗手,面粉里掉进了虫子。”
梁从风在边上继续着挑拨离间。
若萤的脸色越发黑了。
腊月知道,他已被架到了炭火上,没有别的选择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不管是王世子还是小侯爷,应该算不上是“外人”吧?再不堪的家丑,这两位也不至于会嘲笑四爷吧?
“四爷,你快回去看看吧,清夏不好了……”
在老宅吃了一顿饭后,次日清晨,清夏忽然开始肚子疼。
开头香蒲和红蓝都以为她是为了不想做事而假装的,后来听得她动静不对头,赶忙过来察看,却发现她下身落红不止。
算来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而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意外,显然极不正常。
合欢镇上的男医生不少,但是专看妇人病的却只有李棠家的还算勉强能上得了台面。
叶氏第一时间将李棠家的请了来。
按照叶氏的想法,清夏既是老宅那边的,而李棠又素与老宅亲厚,然则李棠家的必定会替清夏仔细诊治。
这本是她一番好意,不料却并未引起李棠家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