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蕹菜怎么卖?”小媳妇头也不抬,捡起把蕹菜看来看去。
“十文钱一斤。”
小媳妇皱皱眉说:“别人都是卖七文钱,你怎的贵这么多。”
秦宝珠笑容不减,仍甜声说:“婶子,你一看就是识货的。我的蕹菜虽比别家贵一点,但都是洗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泥沙,而且全都把那老的菜头,以及烂的老的叶子整掉了,你买一斤,顶别人家两斤呢。买回去也不用怎么花功夫整了,随便洗洗就能下锅炒。这样算来,可比别家的便宜呢。”她看那小媳妇拿着两把蕹菜不放,知道她十有八九想买了,只是习惯性想要讲价而已。
果然,小媳妇砍价说:“八文吧,我买两斤。”
“九文吧,婶子,我整理这些菜也很费功夫呢,就赚个辛苦钱而已。”秦宝珠故意可怜兮兮地说。那媳妇又跟她还了下价,最后还是九文钱一斤成交。秦宝珠麻利地给称了两斤,帮她装进篮子里,顺道又向她推销自己的莲藕。小媳妇被她说动了心,两人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秦宝珠又卖给她一根莲藕。
秦宝珠人小嘴甜,她的菜卖相又比旁的人都要好,尽管卖得稍贵,将近晌午时候就卖完了,比旁边妇人的摊子还快。见她收拾摊子,那妇人不无好奇地问:“宝姐儿,这么快就卖完啦?”
“是的,婶子。我今天的菜比较少,所以要快些。”秦宝珠不着痕迹看看那妇人担子里晒得蔫蔫的蔬菜,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这样啊……”妇人想想也觉得是如此,那刚升起的一点妒忌之心消弭于无形。
秦宝珠推着小车特意绕到禹嫂子的摊子。禹嫂子摊子位置很好,就在街口,而且她不但卖菜,还卖面饼馒头,带着自家儿媳妇帮忙。此时她也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不太好的菜蔬。秦宝珠特意谢过她今天的帮助,便推着小车回家去。
刚踏进门,就看到常喜儿端着饭菜从殷氏屋里出来。常喜儿正皱着眉呢,一看到秦宝珠,立刻舒展了眉头,端着饭菜快步走到秦宝珠身旁说:“宝姐姐,你可回来了。刚才我拿午饭进去给外祖母,她不高兴呢,让我端出来。”
知道殷氏向来不喜欢常喜儿,秦宝珠心里暗暗叹气,对常喜儿说:“以后我争取早点回来,就等我端去给她吧。你别进去了,免得她骂得你难受。”
常喜儿眼神黯淡下来,有点难受地说:“我不怪外祖母的,都是我不好,是不祥之人……”
“喜儿,”秦宝珠正色说道,“我跟你说过的,希望你记住。你不是什么扫把星,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能把自己看低了。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如何能要求别人高看你?”
常喜儿点点头,仍是一副愁苦的模样。秦宝珠知道一时也难扭转她的想法,这需要时间,她也不急,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她去洗了手,端起饭菜进去殷氏的屋子。屋子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很是憋闷。殷氏躺在床上一直咳嗽,声音低沉。
“出去!我都说了不吃,你这扫把星!”殷氏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眼皮也不抬,张口就骂。
“是我,祖母。”秦宝珠把饭菜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轻轻给殷氏顺背。殷氏转过身来,仍是不断咳嗽。
“你怎的进来了,可别被我过了病气。”殷氏没说几个字就气喘吁吁了。
“可是祖母您又不肯让喜儿来伺候您。”秦宝珠眨眨眼,故意埋怨道。若是殷氏肯让常喜儿照顾,那最好不过。她要外出卖菜,无法总在家里照顾殷氏。
一听到常喜儿的名字,殷氏的脸立刻黑了:“还不是她克的我!”
“这有什么克不克的。我听娘说过,喜儿的名字还是舅舅亲自起的呢,他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喜儿能够一生喜乐。”
秦宝珠一番话,似是触动殷氏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再口口声声说常喜儿晦气之类的话语。秦宝珠见好就收,没再多说,免得她听多了反感,便把饭菜端到殷氏面前。殷氏这回倒肯吃了,只是咳得厉害吃得不多。
那日之后,殷氏不再如往日般排斥常喜儿,虽然嘴里还是不时斥骂,但终于肯让她端水送饭。如此秦宝珠也放心在外头卖菜。赚得的钱不多,还算勉强能管一家人吃饱。只是罗氏总不见人影,大约是在外头赌钱喝酒去,一回来就只会找殷氏讨要钱。可殷氏早给她刮个干净,哪里拿得出来!罗氏拿不到钱,就把家里能换钱的都拿出去变卖,气得殷氏更是沉疴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