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昭回过头,陈祐琮正站在阳光里望着她。张惟昭的嘴角就自作主张地翘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她说。
陈祐琮也笑了:“那个是跷跷板,那是秋千,我知道。这个呢?”他指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滑滑梯。
张惟昭不说话,自己爬了上去,坐在上面滑了下来。
陈祐琮感觉大有趣味,依样试了两遍,每次滑下来的时候都开怀大笑。他六岁之前被藏在安乐堂里不见天日,六岁之后被立为太子,马上开始接受严谨的教育,一生之中竟没有多少能够开心畅意地做游戏的时候。因此只是滑了两次滑梯,就让他欢喜非常。
又一次从滑梯上滑下来,陈祐琮兴致勃勃地指着旋转木马说:“这又是什么?是坐在上面可以转起来的吗?”
这边张惟昭和韩婆婆将木屑装在袋子里扎好口,韩婆婆拎着袋子出院门去了。张惟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着旋转木马上最大的一匹马说:“你坐上去。”
陈祐琮道:“真的可以吗?别给压坏了。”
张惟昭道:“没关系,师父找的这几个木匠手艺很好,做得十分结实,不会坏的。”
陈祐琮依言坐了上去,但即便是最大的木马,对陈祐琮来说还是太小了,长胳膊长腿没有地方伸展,看上去十分滑稽,张惟昭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爆笑出声,陈祐琮自己也觉得十分好笑。
“坐好了!我要开动了!”
张惟昭说着,开始推着旋转木马转动。开始推得还比较慢,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陈祐琮见识过各种名马,旋转木马还是第一次骑,这种看着四周景物飞速旋转,自己也头晕脑胀的感觉煞是奇妙,于是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可怜张惟昭推着旋转木马跑了一圈又一圈,累得气喘吁吁,看看差不多了,就闪在一边喘气擦汗。
旋转木马慢悠悠停了下来,陈祐琮从上面下来,双眼闪亮地对张惟昭说:“你上去,我来推你!”
张惟昭笑着摇手,连说:“不用了!不用了!”心里说一个旋转木马就把你开心成这样,要是做过山车你还指不定乐成啥样呢!
可是陈祐琮定是要张惟昭坐到马上去,自己推着在下面疯跑。一边无所顾忌地尽情奔跑,一边时不时看着张惟昭坐在木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心中快乐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直到张惟昭连连喊停,陈祐琮才慢慢缓了下来。张惟昭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扶着额头直喊头晕,陈祐琮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笑。
等到两个人都缓了过来,陈祐琮问张惟昭:
“这些东西真是有趣!你是怎么想起来做这些的?”这些东西憨头憨脑,做得十分拙朴可爱,但运转起来的时候又十分灵活。
“这是我小时候玩过的东西,觉得这里的孩子们肯定也会爱玩。就是想让她们能有地方开开心心地做游戏,其实也是锻炼身体。”张惟昭答。
“等以后……”陈祐琮兴冲冲开了个话头,突然又打住了。
“什么?”张惟昭问。
“没什么。”陈祐琮微笑。他本来想冲口而出,等以后我会在宫里给我们的孩子做更好更大的,幸亏及时醒悟过来没有造次。
张惟昭没有追问,而是坐在了旋转木马的圆盘上休息,她在陈祐琮来之前已经忙碌了大半天了,现在晒晒太阳,旁边还有个人陪着自己,觉得特别惬意。
陈祐琮也坐在她身边。
有一小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然后陈祐琮开口说:“如果我六岁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张惟昭马上脑补出六岁的陈祐琮,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一脸懵懂地望着七岁时的自己的样子。那时的自己肯定比他高,他还得仰着头跟自己说话。张惟昭因这些脑补笑出了声。
“不,不是六岁。最好是五岁就认识。不能再早了,再早的时候我还记不清楚事儿,就算认得你,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全了,岂不是可惜。”陈祐琮想把两个人相识的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惟昭一径微笑,并不答话,心里却暖融融的。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阳光下的旋转木马上。阳光闪亮亮的,他们眼里的世界也是闪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