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走了出去。
张惟昭趁这个机会环视四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但是这个屋子只是地下室的前厅,除了简单的一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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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套桌椅什么都没有。连烛台都是嵌在墙上的不好拔下来。
张惟昭突发奇想,不知道地下室有没有连着什么密道?欲待下去探查一番,汪直却又推门回来了。
张惟昭在门被完全打开之前迅速收敛了探查的神情,恢复到靠着墙纹丝不动的神态。
汪直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带着诡异地笑容:“你猜怎么着?昭明真人,陛下还真是重视您呐!把西厂最得力的人手调出来全城搜查,这是以前犯罪潜逃的王公大臣也没有的待遇啊!”
张惟昭只看着他不做声。
“这么着吧,昭明真人,我这儿有两条路,爱选哪一条您自个儿看着办。”
“哪两条路?”张惟昭问。
“一条是我把你锁在地窖里,等三五年之后我找到橡胶树做出来您说的那个管子,再把您放出来。另一条是,和我合作,我把您送回宫。您不是不想只做个妃子吗?那您就做皇后好不好?只要您能生出儿子来,将来想做太后也成啊!不比做个不尴不尬的太子妃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升级成皇后好吗?”
“我想做皇后您就能帮我达成心愿吗?”张惟昭压低了声音,挑起了眉毛问,“汪公公好大的口气啊!”
“只要您帮我把事儿办成了,我也能帮您把事儿办成了。”汪直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
“您想让我办成什么事儿呢?”
“我不问您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神乎其技的医术,也不问您从哪儿知道的美洲、欧罗巴,更不管您到底是神还是妖。我只想请您回宫去,帮我跟皇帝吹吹风。我有志重建当年三宝太监的船队。破浪远航,扬我大炎国威。这本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但如果一旦这个奏议被提出来,肯定会有人嚷嚷什么国库空虚,耗费民材之类。这时候就需要您出来帮忙说话了。”
“汪公公想带领船队远航?”
“我自然不能去,皇上还离不了我。但宫里有的是愿意去的人。”
张惟昭做出发愁的样子:“这事儿不好办,容我想一想。”
汪直老神在在地说:“这事儿有什么不好办的?就凭皇上对您的宠爱,还有我的手段,这事儿没有您想的那么难。还是,”说着阴恻恻的笑了:“您喜欢被关冰窖?”
张惟昭挑眉道:“您能担保我回宫去就会按您的计划来?不怕我过河拆桥吗?”
汪直冷笑一声说:“那您就多想想您在宫外的师父和学校里的那几十个孩子吧。”
张惟昭皱起眉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过了半晌,终于长长吐气道:“好,我愿意和您合作。”
汪直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就知道您是个聪明人。等下我们对一下话头,别到宫里穿帮了。回宫之后您先稍安勿躁,等皇上气头过去了,您多哄哄他,我也自会在背后安排。您就等着您的好日子到来就是。”
张惟昭瞟了一眼汪直,并不说话。
汪直这会儿并不怕张惟昭再出什么幺蛾子,把她关在室内,找人看守着,自己离开去安排事情。一边走,一边感觉内心里有一把火一样在熊熊燃烧。
他想起了自己被俘掠入京的日子。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和陈祐琮的生母季灵芸一起被押解到京城的。是的,他也来自藤乡,他的祖父乃是藤乡乡民的族长。
他们那一族,男子俊俏,女子秀美。男女都有一副好嗓子。
虽说季灵芸的父亲乃是经过官府任命的土司,但在许多藤乡人的心里,族长才是他们真正的首领。
藤乡人想摆脱大炎的统辖而自立,却被大炎派兵镇压。季灵芸和他的家人都死于战火,季灵芸能够幸免是因为年少貌美,而他则是因为年龄幼小。
那一年他才六岁,和一群幼童挤在一辆牛车里像运送幼畜一样被送进京里。一路上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本以为到了京城,日子能好过一点,谁知道等待他的却是撕裂他一生的奇耻大辱。
凭什么陈氏家族的人可以为所欲为,而他却要被阉割、被践踏,靠曲意奉承才能苟且偷生?
在他眼里,陈见浚任性脆弱,只会跟在奶妈身后要奶吃,根本不配做帝王。金贵妃是个骄横跋扈的村俗女人。太后和市井中家长里短的妇人没两样,丝毫没有抱负胸襟。而陈祐琮则是个假正经的虚伪小孩。
这样的一个家族,比起他的家族来说差的太远。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祖父智慧慈爱,父亲英明果断,母亲温柔宽厚,一家人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出现那样的变故,他现在呵……
他闭了闭眼睛,喃喃地对着空中说:“好的,祖父,我知道了,我不哭,我很好,以后还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