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本听的一脸严肃,突然听到被夸了,脸上顿时变得滚烫。白芨从小被自家哥哥和这个坏心眼的太子从小训到大,被夸的次数极少,听的他心中暗喜,笑嘻嘻道:“明思哥,你是不是不找我哥告状了!”
“可以考虑。”季明思眯起眼睛,像只小狐狸一样歪了歪头。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这个十六岁少年的脸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宫女们明朗的嬉笑声。
他突然有些困倦了,与白芨白苏相处的日子,向来是他人生中最为舒适的吉光片羽。他是皇上独子,又没有母亲庇佑,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好在累了可以讲给白苏听,闷了可以逗白芨玩,再往前回忆,脑海中还浮现出了一个幼小女孩的身影他轻轻晃了晃头,将头脑放空。命运赋予他的全部枷锁,他在这个午后,偷偷的卸下歇息了一会儿。
他闭着眼睛,久到白芨以为他睡着了,刚要离开时,季明思睁眼叫住了他:“白芨?”
白芨停住脚步,扭头看他。
“但是我不记得有允许你随意揣摩我的心思。”季明思身体前倾,一对儿桃花眼亮闪闪的看着白芨。
“不如,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功过相抵,怎么样?”
“什,什么事”
季明思露出了诡异而玩味的笑容。
白苏已经追了前面这个老头一天一夜了。老头穿的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一身醉酒气。他似乎在放水,有意和身后这个青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是不是回头嘲笑一声:“白苏,你的腿脚这么慢,徐纵那老儿不臊的慌吗?”
少年不说话,只平静的看着老头,加快了脚步。
老头见对方不理他的挑衅,自觉没趣。极其不满的哼了一声,站定,扯下腰间的酒壶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茂密的胡须流到破衣中。他满不在乎的用衣袖擦了擦道:“白苏,你真以为你一个人能追上我?”
白苏停在离老头三四米远的地方,不动声色,他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跑了这么久的路,头发衣服依旧整齐。他刻意与老头保持着距离。虽说老头放水,但白苏向来为人死板,也不想趁着这时投机取巧。老头看透了他的心思,叹气道:“你该带着你那个话多的弟弟,这一路三句话问不出一个屁来。”
白苏道:“白芨若是听了师叔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高兴又有人捉弄了吧。那个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老头“诶呦”一声,挑了块平稳的石头坐下:“你师父这次又要做些什么?不是把我当打手就是把我当苦劳力,心眼子全叫他长了。每次他一叫我就准没好事。”
白苏道:“师父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做徒儿的不敢妄言。”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混杂着农妇的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
白苏皱了皱眉,向吵闹处望去,只见有小片的火光,心道怕是村庄里走水了,犹豫了一下,想去帮忙。
“诶”老头用眼神制止了他:“不是起火,烧孩子呢。”
白苏面上一凛,依旧不语。
“双生子降世,必有大难,应择弱者而焚之。”老头嘿嘿两声:“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年轻的时候也看不惯,可这世上这么多双生子,又怎么救的完,罢,罢。咱们爷俩还是接着赛咱们的跑吧。”他说着,双脚一点,跳上树杈,向前奔驰去了。
白苏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无奈的神色。他不敢怠慢,也赶紧启程,三步两步的向老头消失的方向去了。
今年的暑天似乎比往年都要热些,来往商贾,行人皆穿上了自己最为轻薄的衣物。太阳晒得地面几乎要变了形,知了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着。此时正值正午,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这么热的天气不好好打上几个瞌睡,简直就像亏待了自己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暑意扰人的中午,禅瑞书画店门口那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上,蹲了个少年。他今日一身墨绿色,头发由发带束在发心,百无聊赖的用手去扣树上斑驳的树皮,脸简直要垮到地上,时不时打上一个哈欠,抱怨道:“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谁的”
这个少年正是白芨。
白芨今日异常的烦躁,坏心肠的季明思在高调表扬他之后突然交给了他这么一个亲者痛仇者快的磨人任务——盯梢
他叹了口气,不眨眼的盯着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
夏菖蒲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姑娘,与白芨年纪相仿。她在月余前与胞兄夏延枚从城郊的小村庄搬进京城。如今兄妹二人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夏延枚每日清晨早起去主街的书画店打工。小姑娘就每日躲在家里洗洗涮涮,中午做好了午饭给自家哥哥送过去。兄妹二人关系极好,只是小姑娘时常会坐在院子中愣神,嘴中小声念叨些什么。
白芨笑,自家缺德太子该不是看上了这个小姑娘了吧。季明思像个变态一样,要他把小姑娘每日的作息,心情,包括喝了几口水去了几次茅房,都记下来给他。白芨咽了下口水,暗道,这个斯文的人变态起来真是吓人,不是他这种正经人可以理解的。
他正躲在树上腹诽,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风。他下意识的反手握住剑鞘,飞速转身。身后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把擒住他的胳膊。白芨灵巧避开,反身跳上房顶,向后翻了个跟头,拔剑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