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
年三十的除夕宫宴,来的基本都是些老面孔,当然,江凭阑也发现,这些老面孔里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徐皇后。
太子谋逆案落定不久,这位徐皇后身为太子的养母,很聪明地避开了风口浪尖,选择明哲保身,称失为人母,愿静候陛下发落。相比皇甫历史上其他几位帝王,神武帝算是个不好女色的,但他素来欣赏识时务的女人,因此也不至于迁怒徐皇后。不过,这位年轻的皇后自认有愧皇甫,有愧陛下,请求前往皇庙吃斋念佛,为皇甫祈福。
神武帝眼见徐皇后有这份心便也应了,可怜的十六皇子不过十岁年纪便与生母分离,大过年的也见不着面。
江凭阑望了望空置的凤位,对身旁人悄悄道:“其实女人有时候也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后宫里的那些。”
皇甫弋南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徐皇后看似境遇不佳,却为此获得了神武帝的赏识和信任,甚至替自己的儿子登上那个位子争取到了一线希望,用江凭阑的话来讲:这一波,不亏。
“学着点。”他皮笑肉不笑淡淡道。
江凭阑愣了愣,大过年的也不想伤某人自尊,笑笑道:“我要是哪天坐了那个位子,第一件事就是废后宫。”
皇甫弋南瞥她一眼,不置可否,却先问:“为何?”
“省钱。”她答得一本正经,“养那么多女人岂不浪费国家资源?”
“没事。”他也一本正经,“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说过的。”
“那要是不需要用到钱就能解决,何乐不为?”
“我若非要用钱解决呢?”
“哎?”打死不肯承认废后宫真正原因的某人继续嘴硬,“谁说是由你解决了?南面还有大昭,西面还有西厥呢,他们那里都有这个位子的。”
“……”
日常掐架第六千七百回合,皇甫弋南难得卒了一次。
这一场年节宫宴依旧是大肆操办,丝竹管弦,歌舞升平,似乎无人记得这几月以来朝中是如何动荡,更无人记得这些天帝都的刑台上究竟流了多少血。众人只看得见,雍和殿的首座并列坐了两位亲王,至于废太子?恐怕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江凭阑感慨世事无常,去年这个时候喝的还是杏城的杏酒,今年却喝了皇宫的佳酿之时,一声奏报打断了她的思路,当然,也打断了在场所有人脸上的笑意。
这种场合本不该出现奏报,但来人称军情十万火急,不得不报,于是那一封书函就这么当着雍和殿所有人的面呈到了神武帝的面前。
神武帝看罢脸色微变,搁下书函后显然无心续宴,不久便说了些场面话提前离场了,顺便也“带走”了几个人,正是平日里受到神武帝倚重的几位内阁大臣,两位辅国亲王以及……江凭阑。
有点眼力见的一看这几人身份便知,岭北出事了。
诚如众人所想,岭北出事了。大昭于大年三十清早发布檄文,洋洋洒洒三千好几,字字珠玑句句犀利,揭岭北之罪大恶极,皇甫之欺人太甚,称不讨伐之难平众愤。话说得很慷慨很激昂很动人,简而言之就是,大昭说,他们要出兵岭北了。
这一点自然是在皇甫意料中的,而意外在于书函里的另一则消息。就在大昭发布檄文后几个时辰,西厥单方面宣布正式独立出大昭版图,自立为国,国号“顺”,自此,厥人将拒不接受“西”字作称。
西厥的意思很明显:我偏要选择这个时候独立,你大昭有本事就一边讨伐皇甫一边讨伐我吧。
大昭和西厥,谁都没想让皇甫过个好年。
神武帝召集内阁大臣与两位亲王以及草案的拟作人江掌院连夜商议对策,待主意定下时天已大亮。
站了一夜累得腰酸背痛终于回到王府的江掌院兼宁王妃叹了口气,“气死我了,睡了一觉西厥就成了大顺,微生玦这是要搞事啊!”
某人闻言瞥了瞥她,眼中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该晓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货色了吧?
“不过会找茬的人聪明。”她笑得一脸贼兮兮,玩笑道,“这小子这么牛,看来皇甫不要我的时候我还能去投奔大顺。”
皇甫弋南闻言笑了笑,笑意森冷得令人忍不住抱臂自暖。
大顺吗?过几天就灭了它。
“阿嚏!”远在高原的某军师打了个喷嚏,颇有些委屈地揉了揉鼻子,“凭阑是不是骂我了?”
“主子,不是我说,换做是我我也骂你,大过年的给整了这么一出,我猜凭阑铁定一夜没睡。”
“怪我吗?”微生玦继续无辜,看向另一边,“柳暗你说,她们女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老实人柳暗艰难地挠了挠头,无法在主子和女人之间作出抉择,只好将祸水东引,“主子,我看这事都怪大昭,谁叫他们大年三十发檄文?”
“你说的对,我也想过个好年,可大昭不让啊。”他颇有些不甘地咂咂嘴,“好不容易清闲了几月,给西厥王,哦不,是给大顺皇帝陛下整顿了一下家务事,又得上战场了。”
一旁专心致志刻着木雕的微生琼闻言抬起头来,“哥哥预备何日出兵?”
“待大昭大军打入岭北,就在边境演出戏,安排成昭军有意来犯的模样,然后咱们也发个檄文,好好声讨一番,接着就顺理成章打过去。”
柳暗闻言大退一步,似有所预感,“主子,谁来写这檄文?”
微生玦伸了个懒腰,宽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这种咬文嚼字的事自然得汉人来做,难不成要你主子我亲自写?你和阿瓷商量商量,看你们笔头功夫也不太好,笨鸟先飞,慢慢琢磨起来吧。记得,拒绝模仿,千万写出咱们自己的风格!”
老实人加“妻”管严的柳暗悲痛地哀嚎了一声。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