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在雪后白绒绒的日光下靠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吉家有个巨大的落地窗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隔着玻璃,便有一种暖洋洋的慵懒感。
这个冬天里,格里菲斯在这样的温暖与慵懒中度过了无数个沉眠。
他像是一个生了病的人,每次的冬天里,都如同一只蜷缩成一团,昏昏欲睡的小狗儿。
但山雨欲来,在某种大势将来的时候,吉家这偏居一隅的小小温馨并没有能维持住太长的时间。
白天和黑夜,黑夜和白天,盖伦坐在积雪的房顶上,俯视着楼下的芸芸众生。
在某个狭小肮脏的巷道,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端着枪背靠着背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他们的左耳里面塞着用以联络的耳塞,里面正有人大声汇报着情况:
“他消失了,在四十五号路和芙蓉街的交界口失去踪影的……各单位不要冒进,汇报情况,3队……”
站在顶楼的男人单腿踩在楼台边缘,上半身前倾伸出楼阁边缘,全身的力量压下来,压在那条用以支撑的腿上。
盖伦难得的换了一件风衣,修长的下摆和衣领在冷风中摇曳,哗啦啦的作响。
男人眼目低垂,视线透过密密的风直刺下去,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被抽离了。
小巷中的黑衣男人缩了缩身子,一个人拉了拉衣领,将外漏在外部的皮肤遮掩起来。
背阴的巷子承担着惊人的低温,那人才刚刚拉拢起衣领,头顶的四角天空里,徒然传来了惊人的破空声。
黑衣人悚然抬起头,在以白云苍狗作为背景的视线里,衣领翻飞之下,那男人的下摆如同盛开的黑玫瑰在风中凌冽的盛放。
白色日头被巨大的黑影遮蔽住,阴影笼罩下来,一闪而至的杀机瞬间盈溢整个小巷。
‘彭!’
‘咚……咚咚!’
几声脆响之后,穿着风衣的高大男子,缓缓站直身子。他的脚下躺着两个男子的尸体,耳上的接收器已经被踩碎了。
盖伦整了整风衣下摆,倒灌的北风从冰封的巷口涌流进来,像是某种冰冷的、巨大的冷血动物。
而在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另外一拨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女正有条不紊的向着小巷拥挤过来。
山雨欲来……
……
……
随着青疽渐渐逼近,这样的冲突还在愈演愈烈着,似乎那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也已经意识到,那事情发展到极限之后的严重结果。
而权集驰一方按兵不动,颇是有点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味道,他们人手相对薄弱些,做事方式上也先对有些保守。
然而风暴来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置身事外,权集驰有能力偏居一隅,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对于没有什么力量,却喜欢拍着胸脯响当当的以盖伦朋友自居的吉良一家来说,这样风暴的威力才刚刚显露出来。
连累‘朋友’的事,盖伦也不想的。他实际上挺喜欢吉良一家淳朴乐观的气质,但友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奢侈品,偶尔享受享受也就行了,要说真的为它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倒也不至于。
另外一方面,盖伦也没有想到那边的人会这么快追上来,他自认隐藏行迹的本领还可以,但那边显然是动了真格的。等盖伦意识到这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当然也为‘友情’束缚住,起初的时候,还祸水东引,尽力往外城走。不过发现事不可为之后,反倒安心留在上岛寻找时机。
他在那地方呆过多年,可谓是将流浪生涯中最长的时间奉献给了那里,所以对于那边人的做事手段多少了解一些。因着这种了解,盖伦同样清楚若是没有意外小吉良一家,估计是要完蛋了。
难得遇到性格合拍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因为自己丢掉了性命,每每想到盖伦难免唏嘘。但真要说内心深处有着怎样的痛悔,愤恨或者自责之类的情绪,倒也没有,因为盖伦觉得命运其实也还好……
自古虎狼从不与鼠辈同道,在整个上岛能让他看的上眼睛,愿意以真实的面目相交的不会超过一个巴掌的数量,而这其中,恰好包含了吉良家那个脑袋肥肥的男孩子。
“自求多福吧,奇怪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