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之后,一人道:“少爷,情况不对呀,三小姐没看兔子,也没叫人去抓,难道她不喜欢?”一个护卫也没引开,少爷怎么和三小姐独自相遇呢。
“难得有女孩子不喜欢兔子。”
“少爷,那剩下的兔子还放么?”
“不用了,”被叫做少爷的人整了整衣冠,扇子刷地一开,道:“本少爷看起来怎么样。”
小厮竖起拇指:“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行了行了,她走近没?”
“快了快了。”
薛汲颜转过山角,默数道:“三、二……”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惟有惹衣香。”
不远处,桃树下,凉亭中,一位身穿银色直裰,头戴金冠的男子,对着满天飞花吟诗。
果然来了。薛汲颜压下嘴角。
上一世,薛沚颜因为她落水的事被禁足,没有来,竹轿少一个,母亲和大姐姐争着留下,让她先上山。她脾气一倔,谁的也不肯坐,偏偏要自己走上去。
路上遇见好几只可爱的兔子,她叫护卫和丫头去抓,渐渐的只剩了她一个人。山里静悄悄的,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转过拐角,却碰见了桃花下的翩翩佳公子。那公子很温柔地安慰她,陪她说话,丝毫没有逾矩。等她的护卫丫环找来,他就悄悄离开,临走前,他告诉她,他是高平公主的嫡三子。她看着他缓缓离去,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离开明镜庵后,他找机会见了她几次,说说话,喝喝茶,每次都隔着帘子,十分守礼。她渐渐地开始想他,念着他。终于,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高平公主托人来提亲。
她高兴得不行,觉得人生十分美满。门第高,相貌佳,性子好,有文采。这样合意的夫婿,却独独叫她得到了。她为此得意了很久。
结果,这个给她少女如诗情怀的男子,开启了她噩梦般的人生。成亲那天,他和清风馆的当红小倌逃了。她方才惊愕地知道,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娶她回来,只是为了稳住父母,好让他和心爱的男人寻机天涯相随罢了。
高平公主一直将儿子的取向瞒得密不透风,此时自知理亏,与驸马连连赔罪,还进宫为薛汲颜请封了县主。可是,她已一夜之间由众人羡慕的对象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人称‘分桃县主’。
这一世,薛沚颜来了,竹轿仍然只少一个。
这是躲不过的天意,还是人为的巧合。
她的目光落在前世第一任夫君的身上,微微发冷。前世觉得英俊无比的人,这世怎么觉得如此,骚包。
此时的周宝玉,却是很高兴的。眼前的少女身穿鹅黄折枝玉兰的褙子,下着藕色留仙裙。头上簪着白兰花,清新得像要滴下露来。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那人说得没错,三小姐就算供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的。再加上年幼不经事,以后嫁过来,还不是凭自己拿捏么。既宽了父母的心,又可方便日后行事。
周宝玉想着,精神一震,装作惊讶上前道:“这位小姐--”
还未说完,就被家丁喝止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莫要冲撞我家小姐。”
周宝玉只得站在原地,道:“周某只是一介读书人,路过此地,见风景优美,便忍不住想起了前朝文人留下的诗句。”
薛汲颜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公子赏景了,借过。”
周宝玉急道:“小姐留步。”
家丁道:“做什么,快让开。”
周宝玉咬牙道:“我是高平公主之子,不是闲杂人等。”亮了身份,总能把她吸引过来了罢。
薛汲颜道:“堂堂公主之子,怎么会独自出门,无人跟随。”
旁边山石后举起一只手:“我们少爷不是一个人,有我跟着呢。”
薛汲颜差点笑了,话锋一转,又道:“就算有小厮跟随,也断不会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你们冒充公主之子,企图破坏高平公主府的声誉,是何居心?”
周宝玉急道:“三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薛汲颜道:“可有凭物?”她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公主府的玉佩,他没有戴在身上。
果然,周宝玉摸了摸身上,呐呐说不出话来。
薛汲颜转身便走。周宝玉还想拦住她,冷不防绊到了东西,金冠都摔歪了,右手摸到地上一个凉滑的东西。
薛汲颜疑惑道:“流樱,那是蛇么?”
周宝玉吓得从地上弹起,脚下一空,骨碌碌从阶梯上掉了下去,一直摔了三级阶梯才停住。小厮一面飞奔,一面吓得大喊:“少爷!少爷!”
流樱道:“不是蛇,是一截长了青苔的树枝。”
“噢,看错了,我们走罢。”
眼冒金星,鼻青脸肿的周宝玉听到这句话,吐血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