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由一整块一整块赫萝国青玉石拼接而成,上面莲开千叶的图案层层绵延,似是无穷无尽,烘托着高座上金尊玉贵的皇贵妃。
然而礼毕后王怡洵却并未开口让她们起身,洛文珺与重夕便也只能额头贴地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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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这极恭谦卑微的姿势大大满足了王怡洵,她慢慢地喝着茶,直至品完了一盏,才含着缕淡而骄矜的笑意朗声道:“都起身吧。”
待两人站起身,又缓缓道:“昭仪与本宫都是姐妹,本宫又是重夕庶母,如此大礼,倒显得生分了。日后来毓宁宫,大可不必如此,反让人看得轻了。”
几句话说得挑衅,洛文珺却只当听不见,笑道:“皇贵妃娘娘哪里的话,毓宁宫落成至今,嫔妾与重夕还是第一次来,若礼数不周,还望皇贵妃娘娘别介意。”
王怡洵娇俏俏地笑了起来:“可别左一个嫔妾又一个皇贵妃娘娘的,听着可真不习惯。你我伺候陛下多年,还是像以往一样以姐妹相称为好。”
又对左右道:“赐茶。”
然而她并不赐座,洛文珺与陆重夕便也只能站着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
王怡洵道:“这是本宫娘家上回进宫时带来的君山银针,两位尝尝,可还入得了口?”
室内满盈茶香,杯中水汽氤氲,带着香雾缓缓缭绕开来,时而清幽雅致,时而浓郁迷人,只闻其香便是未饮先醉,果真是上等的好茶。
但这般站在底下捧着茶,上面皇贵妃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闲适姿态,哪来品茗的心情?洛文珺与重夕匆匆饮了几口,夸赞几句,便让宫女将茶撤下了。
王怡洵心内大约舒畅了点,“哎呀”一声,拍了下脑袋道:“看本宫这记性,妹妹与青阳公主来了这么久居然忘了请落座。”
而后环顾左右,嗔怪道:“你们也是,不提醒一句,叫本宫失了待客之道。”
两边的红叶与绿衣自然口中连连告罪,忙不迭搬来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服侍二人坐下。
洛文珺眼见着重夕面色铁青,忙谢过后道:“妹妹第一次到毓宁宫,备了些薄礼,还望姐姐不嫌弃。”
言毕拍拍手,红笺,紫砚与玉墨便鱼贯而入。
三人手里皆捧着极乐宫精心准备的礼品,分别是掐丝团花纹金杯一对,金镶珊瑚嵌东珠头箍一围,大如鸽卵的红宝石与蓝宝石各九枚,白玉宝塔一座,五彩织金霜还锦数匹,皆是样样精美大方,更有董源的《□□图》一卷,价值连城,亦非钱财所购能得。
王怡洵心内早有数,但想到洛文珺这样一个复宠不久的妃子一出手就是这样多的好东西,依然有些讶异,面上自然只是吩咐宫女一一收下,道了句:“有心了。”
洛文珺见她表情淡淡,只笑道:“妹妹前些日子对姐姐于礼数上多有不周,还望姐姐别介意。”
“妹妹哪里礼数不周了?本宫觉得,妹妹知书达理,内外兼修,堪当这后宫的表率啊。”
“王姐姐说笑了,有姐姐在,这后宫谁敢称自己一句表率?”
王怡洵冷哼一声,目光轻轻落在洛文珺的脸,随即马上移了开来。这小门小户出来女子,居然没在冷宫里自行泯灭掉,反而愈加美艳。当初那不讨喜的清冷疏离变成了让男人欲生欲死的欲拒还迎。凤目熠熠,又令让她的娇媚容颜多了股不同于庸脂俗粉的英气,款款而立,便是耀目生花,光艳绝伦,让成日担心容颜老去的自己不敢直视。
而站在她身后的陆重夕,虽没有她母妃那般倾城之姿,却偏与那张自己记忆里最讨厌的洛云瑶长了个七八分像,脸部轮廓清凌凌娇俏俏的,肌肤润如玉,澈如水,整个人望之直如幽兰含露,纯剔无暇。另外三分倒是继承了洛文珺的俊逸神彩,平日低眉顺眼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数次与自己争锋相对,那飞扬的光芒是瞒不过自己的。
这对母女真是惹人厌!
重夕感觉到王怡洵在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目光带着种恶意的排斥,落到身上像被什么东西刮着一样不舒服。
然而深吸口气,依旧恭谨地垂首,腰板却直直挺着。
忽然王皇贵妃轻轻呵出了一口笑:“姐姐觉得,妹妹如今性格和顺了许多,只是我们的小公主,倒是脾气渐长了。怎么宫外待了些年,把性子也待野了?”
这就分明是在讽刺谢家了,重夕听她说自己还成,这样含沙射影说谢家,便有些愠怒了。然而她还未开口,王怡洵已经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本宫也不想多说什么,回去把《金刚经》抄录十遍给本宫,便当是静一静心吧。”
重夕应了声,王怡洵便不欲多见这两人一般挥了挥手:“下去吧,本宫也乏了。”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眼见得洛文珺母女一行人慢慢出去了,那端挺的身子便弯了下来,斜斜靠在椅子上,以手支额,静静凝视这恢弘富丽的含章殿。只觉得浓浓的倦怠感如潮水般一波一波袭来。
帐帷层叠,香氛渺渺。
伺候皇贵妃多年的宫人轻手轻脚地将帐幔放下,慢慢退至殿外,她们比王怡洵本人更清楚她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