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淑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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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迈一步,退一步的,走到他的左侧,挽上他的手臂。“又不是小孩,我要什么音乐盒?再说去上海或者去哪里,这家里的人怎么办?”她没有什么表情,却把头轻轻靠在轩康肩上。一会后,她把脸埋了下去,“怎么走得了呢?”她喃到。
轩康说:“爹还不是一样走了,那时,轩研也不过小学毕业,我也娶你不到一年。他能撒手,我却得给他接手,这是什么说法。”
“你是家里的长子。这是规矩。”语淑的说最后两字时声音都在颤抖。“语淑,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想去天津,你想去上海!”“是啊,我以前想,现在不想了。苏州挺好的,轩康,我只希望你的病能好。”“这儿是徐家,连苏洲都不是…”轩康叹了口气。
语淑把抬了起来,她盯着轩康,像在看一件陌生的事物那么迷茫,深吸一口气后,她才道:“徐家…,徐家的大院也是四季一个样。可是又能怎样呢?我已经习惯了,数过开花的时节,就能知道几月到了。轩康,我没事,你一定要养好病,不要想那么多。”
轩康没再说话,他想起五年前来,这么一想,自然回忆起四年前甚至三年前,到现在,自己傻子似的看着高墙院落发愣。
黄昏,管家回来了。
“大少爷,邮局没人,但有报纸,报纸涨了钱。打仗了!到处在打!我去茶馆歇息时,遇到信差,一问,山东断了联系了。每天来去上百封信,没几封是山东的,更别说老爷的信了。我不识字,大少爷你赶紧看看怎么回事!”徐管家慌了,但还是恭敬地把报纸递了过去。
轩研把报纸打开,极快地看了看,头一个标题是山东打仗。在后面又是上海撤退。他感到震惊!这院里的树木还得享受理发似的修剪,外面的大城市上海,可是音乐盒都砸在地上,盒上跳舞的小人,支离破碎,像认命一般一动不动。
“这…”,徐管家小心地问,“有没有老爷的消息。”徐管家以为报纸上能瞧见所有,不然茶馆的人哪个都抢着买来一份看。而且徐家的老爷是镇上都重视的,按理讲老爷够资格登报。
“没有,山东打仗了,很多地方被日本占了,不允许来信。”轩康叹了口气。他神经质地朝小院望去,虽然隔着墙,但好像二姨太太此刻正幽怨地偷听。
管家急道:“那,这怎么办呢大少爷?”他把手拱起,实在不知如何安放两只手。“等我看看,再派人去打听消息。别告诉老太太,实在收不到再说。那么大个厂子,在
山东不可能说没就没。至于老爷,不是说了,山东的信来不了吗?风头一过就好了。”轩康把报纸叠好,他想拿到房间里去细细看。
“是是是,好吧少爷。”管家只好说。
报纸上出现了好多地名,都是即熟悉又不熟悉的,熟悉的是出现在口头上的上海,昆明,济南,天津…不是在战败新闻里!不能!轩康深深地叹气,他心里有万分感慨,可都不会开口——他一个人在这嚷嚷有什么用?可笑!
“行了,就这样吧。”他不只是对谁说,只有身边扶他的语淑看了他一眼。
轩康没去吃晚饭,他死死拽住语淑,“送这里来,说你要照顾我。”他不让她动,语淑一皱眉,他就轻轻摇头。
他每天去看轩研的功课,面目严肃,想在看战报一样。看完也不批评,指让仆人送报纸给轩研。“你大哥我教不了你,凡是得靠你自己。”轩康背着手,踏出房门时,突然这么说到。
轩研偶尔去见小三月,对小三月直吐舌头,“大哥罚我抄书。我更想去玩,可是…。”“可是什么…”小三月一手还捏着毛笔,偏头看他。
轩研眉头缓缓地合拢,“外面打仗了!都上海了,里苏州不远了。学校天天都在开会,商量停课!”
小三月见他这样,伤心道:“你是不是上不了学了?”“不知道。我听见,爹所在的山东也是…啧,我不该这么说。”
“山东?”小三月手一抖,白纸上烙上一团黑点。她把慌忙放下,顾不得纸上的污垢,急问:“二少爷!求求你告诉我,山东怎么了?”
“山东打仗了,怎么?你有家人在那边?”轩研被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退。小三月拼命点头,“我爹爹,我大姐,我弟弟,都在山东!!!”“你别急,我爹也在山东,也许,山东战局没那么遭。”轩研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三月还有家人,他以为她只是被卖到戏班子里。“二少爷,你不能骗我!”三月摇着头,看着他。“不…不骗你。”轩研低下了头。
寡言敷衍,轩研赶紧退出来,他头上直冒汗。小三月问他,他心直跳,跳得难受!他在学校也在《论语》什么的,新思想文刊。但是,纸上的思想抵什么用呢?他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娶小三月吗?他看着!偶尔说两句!没了!就没了!
不知怎的,轩研想哭。委屈。可是走廊还有仆人走动,都得跟他打招呼。轩研把泪憋回去了。
东方的梦被炮火惊醒,轰轰的声响,让她感到步步退让。江苏被攻下,国军撤退。苏州也许只是时间问题,更也许,这炮火能撞近徐家的高墙里来,把老树,老屋,老的檀木桌子,炸个粉碎!
报纸没有一点好消息,轩康的话越来越少。他不敢看上海两字,怕这字都在中国的纸张上流泪。
平常的,徐家吃过晚饭,无话,都要散了。
有人撞开了大门,管家出去了,门就没锁。几个家丁拿起木棍就冲了过去,带头的用灯笼照,惊叫起来:“快来人!拿水!这是小亮子!”
小亮子脸上身上都是黑的,手被磨出血,衣服裂出几道显眼的口子。有人给他灌了糖水,小亮子闭着嘴,水流了一身。有人拍他脸,“亮子!亮子!”
老太太和轩康轩研,以及徐源明两口子都来了。几十人围在一个院里。
小亮子睁开眼睛,就大叫起来,众人以为他疯了,就见他往老太太那里爬去,开始磕头,一个比一个响,磕得满脸是血,在晚上很是吓人。有人拉住他:“亮子!你疯了!”
“老太太,”亮子几乎是吼着说,喉咙有些嘶哑,“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徐家!老太太!
“怎么?”老太太愣在那里。
亮子两滴泪就划下来,他几乎趴在地上,“老爷……老爷……没了!老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