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上压根没叫姐弟俩过来,而是选了十来个简单又无甚含义的平结络子,趁着一众继子女来问安的时候,把络子挨个分发了下去,冲着他们笑道:“你们嘉鱼表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的同心结,不成想一口气打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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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打多了,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小郑氏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惜还是没瞒过晏归澜,这络子规整繁复,想也不是沈嘉鱼那种性子能打出来的,他想到昨日沈嘉鱼和老二的絮絮私语,撩起眼皮看了眼小郑氏,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晏星流倒不知是不是也瞧出来什么,瞥了眼那络子,竟直接拒了:“劳夫人拿回去给表妹,我是不用这种纹样的。”
小郑氏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络子收了回来,等众人问安完毕,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主动道:“二郎稍留片刻,我有句话要问你。”
晏星流这回拒的更是直接:“夫人,阿爷唤我还有事,我怕是不能多留。”他要的是沈嘉鱼亲口答应,对于小郑氏的试探,他没有半分兴趣。
晏归澜清晨就瞧了这出戏,略带讥诮地一哂。小郑氏被连着拒了两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无奈只是个管着内院后宅的继母,沉下脸忍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耽搁了正事。”
她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吩咐道:“去把嘉鱼叫来。”
下人问道:“夫人,沈郎君要不要一并寻来?”
小郑氏略一踌躇,缓缓摇头:“不必,你只叫嘉鱼一个便是。”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嘉鱼就过来了,她屏退了下人,叹气道:“我今日试探了一番,二郎的心思我也没瞧透,只怕他也不能诚心全力为你祖父奔走...”
这也是意料之中,沈嘉鱼皱皱眉:“祖父那边,我...”
她话才刚起了个头,手忽的被小郑氏握住,她悠悠一叹:“其实能帮你和燕乐的,也不止老二一个,毕竟他也不是晏府的当家人,而归澜才是正儿八经的国之脊梁,权倾朝野,倘他出面,什么麻烦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件事她心里早有思量,但一直不知怎么和外甥女开口,如今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沈嘉鱼有些不妙的预感,小声道:“姨母...”
小郑氏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婉转道:“他对你倒不似寻常表兄妹情分,你们这些日子走的也近,若能更亲近些,自然是最好的,就是眼下你祖父的危局,也顷刻可解。”
她都这样说了,沈嘉鱼岂能听不出来?这是让她去对晏归澜示好,而且不是寻常的示好,是女人对男人的示好。
她错愕地看了眼小郑氏,立即道:“姨母,祖父的事儿肯定还有旁的法子,就算阿爷指望不上,我还可以去找家里的故旧世交,我...”
小郑氏见她慌乱错愕的模样,心下亦是怜惜,但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硬下心肠:“嘉鱼,姨母帮不上你什么,如今你祖父出了岔子,定安长公主又入了沈家门,你父亲还是那样的人,你以为公主不会对你和燕乐下手吗?你是聪明孩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不是为着你,你也得为燕乐想想,为沈家想想,更甚者,为你母亲所受的羞辱想想。你得给你,给你们姐弟俩寻个倚仗。”
小郑氏的话不重,沈嘉鱼身子一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郑氏见她这样,心下也不好受,更不好再迫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先下去歇着。
沈嘉鱼空了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早上无精打采地让侍婢梳了个百合髻,手腕上套了一对儿素淡却衬人的羊脂白玉嵌金镯,虽然觉着晏归澜没可能要,但还是把这些年收藏的几样珍玩的契纸取了出来,贴身放好,这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客院。
前日才拒绝了他,今天又得给人送上门去,这叫什么事啊!
她往常过来的时候,晏归澜虽说没表现的多欣喜,但也总归有个淡笑模样,今日他神色却格外冷清,看的她几乎起了退缩之心,但想到小郑氏的话,她又顿住了脚步,表情和声调都不怎么自在:“世子。”
晏归澜眼波斜斜横了过来,先是让下人都退下,然后才道:“沈娘子。”
果然是被晏星流打发了,这才想起他来。说来有趣,她每回来他的院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倘不是要用到他手中权柄,怕也不会主动过来。
沈嘉鱼深吸了口气,没注意到他渐渐转冷的神色,硬是挤出一个笑来,从袖中摸出一只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泛着浅浅桃花色:“上回世子不是问过我的桃花香露吗?这就是我日常用的香露,世子要不要试试?我这里还有方子...”
晏归澜没伸手接过,半笑不笑地看那瓶子几眼,眼底却了无笑意,眉间少了些傲然,多了故意的轻浮风流,却更为勾人:“府里老二才最喜桃花,你怕是赠错了人。”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的离自己极近,他拇指抚着她干净光滑的下颔,声调极其暧昧:“既有所求,却没学会讨好人,这怎么能成呢?”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长安这地方大抵是真的邪门,沈嘉鱼脸色难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有人来报:“郎君,二郎君过来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