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草也被他夺了去。”
叶纯阳深感意外,他对无骨老魔可谓印象深刻,若非当初此魔将他丢进万人坑,之后也不会有这一系列之事,叶纯阳对此人谈不上恨之入骨,却也是他必杀之人。
听完陆秦氏一番叙述,叶纯阳凝眉不语。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方才陆秦氏在看到他时会有那般痛恨之情,原来是将陆叶舟之死迁怒自己,若非是以灵清草作为驱毒的条件,陆叶舟也不会因此丧命。
心中微微一叹,叶纯阳疑惑道:“尊夫既然是死在无骨老魔手中,夫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前辈有所不知,陆郎虽然不敌无骨老魔,但陆郎所修功法可暂入龟息之状,被无骨老魔取血之后,他凭着最后一口气回到竹林,将此事亲口告知。”
叶纯阳顿感恍然。
“正道如何?”
“魔道亦如何?”
“我夫妇二人互付真心,不求修仙得道,只愿相守白头,然则天道枉然,纵然有情,终究逃不过世间的残酷。”
陆秦氏沁然泪下,目中带有不甘和悲壮。
叶纯阳心中感叹。
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秦氏的话,让叶纯阳首次对长生一途有了想法,修仙固然可以长寿,但真的可以成仙吗?
就算得了永生,最终剩下的还有什么?
他忽然想起过往的种种。
他由苏家一介小厨踏入仙途,为了追求长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他的信念。
苏雪鸢、洛倾城、宣阳,一个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女子从他记忆中走过,或许是个别的因素让他不得不挣脱感情的束缚,但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曾为此有过牵绊。
这陆氏夫妇情深意重,互相钟情,世间之情,莫过于此。
他走到陆叶舟的灵位前祭上一柱香,拜了几拜,然后将一瓶大还丹取出。
“此乃大还丹,夫人只需按时服下,不出数日便可驱毒。”
陆秦氏看了看这一瓶丹药,却没有接过,而是摇了摇头,道:“前辈如此有心,陆秦氏感激不尽,不过想来如今我已不再需要此丹了。”
“夫人此话何意?”叶纯阳讶然。
陆秦氏看向陆叶舟的灵位,嘴角抿起一道凄苦的笑容,道:“我已服下七日必死之毒,便是这仙丹妙药再好也于我无用了,之所以残喘至今,便是为了等前辈来此赴约,将事情尾末告知。”
“你已服毒?为什么?”叶纯阳心中一怔。
陆秦氏微笑不答,神色中却透着坚定。
她歉然一礼,道:“先夫未能取回灵清草,有失信约,贱妾在此代为赔罪,只是贱妾有一事相求,望前辈能够答应,如此也算了了贱妾一桩心愿。”
叶纯阳默然。
为求大道,他素来不轻易许诺别人,以免成为自己的牵绊,然则陆氏夫妇至死不渝,如此真挚之情让他心中感触。
似早已猜到叶纯阳会如此,陆秦氏苦笑了下,缓缓说道:“我夫妇二人早已了无牵挂,唯独我有一位师妹身陷魔道坤元派手中,当年我便是出身此派,小师妹为助我出逃,不幸被门人擒住,如今生死未卜,前辈日后若能遇到,望能施以援手。”
“坤元派?此派似乎是北脉中一个二流门派。”叶纯阳微一皱眉。
“不错。”陆秦氏苦笑道:“其实小师妹落入他们手中,只怕早已凶多吉少了,若是前辈有幸遇到,能救则救,不能救贱妾也不敢勉强的。”
陆秦氏深知此位前辈虽然功行深厚,但如此要求委实强人所难了,只是小师妹是她唯一的牵挂,只能将一丝机会寄托在他身上。
叶纯阳沉默不言,他的确不会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与一个门派为敌,却也不忍心陆秦氏死后不得安宁。
顿了顿,他问道:“你那位小师妹叫什么名字?叶某不敢保证会承诺夫人所求,但若日后遇到,在力所能及之下定会关照一二。”
“柳如月。”陆秦氏喜道。
说完,她解下腰间乾坤袋交予叶纯阳,道:“贱妾这乾坤袋中有半块玉佩,这玉佩本是一对,我与小师妹自小感情要好,便分了每人一半,前辈若见到佩戴此玉之人便是她了,余下之物对贱妾而言却已无用了,若前辈觉得有用便留下吧,若是无用,弃了也无妨。”
叶纯阳久久无言。
最终,他点了点头,走出竹屋,身形渐渐远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陆氏夫妇至死不渝,陆叶舟死后,陆秦氏不肯独活,此情非他人所能理解,但试问如此真挚之情人间能有几回。
他最终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简陋的竹屋,里面似有屡屡凄婉的歌声传来。
“不求此生执白首。”
“但求来生比翼飞。”
“黄泉碧落长相伴。”
“只羡鸳鸯不羡仙。”
“……”
那竹屋里的人一遍遍唱着,歌声委婉压抑,深入人心。
站在竹林外,叶纯阳久久不能平静,直到那歌声越来越弱,他才缓缓转身,御器行向远空,化为光虹消失而去。
虽然无法完成与陆氏夫妇的约定,但灵清草他终归要得到的,说来自万人坑之后,叶纯阳便不再见过无骨老魔,也是时候该去会一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