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也好,横竖那玉镯对她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一想到那些流民的模样,容常曦心中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并不是完全的“何不食肉糜”的笨蛋,也知雪灾旱灾涝灾蝗灾匪灾从未断绝,也不可能断绝,可这对她而言,都是一些极其模糊的概念,今日骤然见到那几个难民,实在是……
容常曦心中一有事便睡不好,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快要陷入梦乡,外头却突然传来一些声响,容常曦勉强睁眼,看见大片大片橙色的光芒透过帐篷照入,容常曦猛地清醒坐直身子,就听见外边传来兵刃相交之声,随即惨叫声连绵不绝,原本应在帐篷附近的尤笑和荟澜萃珍都没有赶来,帐篷里静悄悄的,而越是这样,越发显得外边的声音可怖起来。
发生什么了?
容常曦手指颤抖地给自己换上衣服,想站起来,才发现双腿都发软,她几乎是趴到帐篷出口处,轻轻掀起帐篷毡一角,想要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时,刚掀开,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直直对着自己。
他的左边血淋淋的,左边眼球也几乎要脱落,正看着容常曦。
容常曦被吓的连尖叫声都卡在了嗓子里,像后一个跌坐,才发现这人已死了,左边的脸被人削了一半,才会如此吓人,大约是被从后边捅了一刀,故而死后才会维持着跪下的姿势。
借着外边漫山的火势,容常曦看清这人并不是京兵,也不是猎场守卫,看他样子,甚至似乎并不是大炆人,他身边还躺着两个侍卫,也已死了,应是这人冲向容常曦帐篷时,这两个守帐篷的侍卫和他拼命,结果三人都死了。
四面八方都是火,伴随着火焰而来的,是穿着木甲,手执长刀的刺客,他们一批又一批,杀之不竭,且极为凶狠,仿佛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容常曦躲在帐篷里看了几眼,更加确定他们应是胡达或合坦人。
苍和猎场距蓝山口并不太远,可中间也有青州晋州居庸关,这么多身材高大的胡达合坦人是从何而来的?!他们如何进来的,又为何会知道皇帝来此春猎了?!
容常曦手心全是汗,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此时此刻,自己应当出去还是应该躲在帐篷之中,只好向父皇的帐篷那里看去,皇帝的帐篷离她的并不远,此时外边重重叠叠地围着守卫与士兵,那里毫无疑问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也同样是所有刺客进攻最急迫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闹哄哄的,有喊护驾的,有喊刺客从东面来,也有人喊赶紧扑火……
山下传来阵阵马匹的惊叫声,还有一批批前赴后继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有多少……
显然这场刺杀筹谋已久,容常曦虽然醒的很快,但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帐篷随时都可以进来,就算她能躲去小柜子中,那些刺客也必然会翻箱倒柜,可是若现在贸然冲出去,只怕更加危险——
还没等容常曦想个清楚,那群奋力冲向最高最大犹如靶子一般皇帝帐篷的刺客中,有一人恰好一个侧头,竟和帐篷中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容常曦对上了眼,他毫不犹豫狞笑一声,提着刀就往这边来,容常曦放下毛毡,登时心跳如雷,她现在待在帐篷里,简直就是束手就擒……
容常曦回头,几乎是半爬着从床边找到一个花瓶,那是魏国公的人安排的,所有女眷房内都有一个花瓶,每日会有侍女换上山间新采摘的花,容常曦之前还嫌他们春猎还要搞的如此繁复,如今却是庆幸不已。
她将水倒掉,握着瓷瓶最细的部分,缩在床的里侧——说是床,帐篷中的床并不是高床,只是稍微能遮挡一下。
很快,毛毡被人从外边猛地撕,听脚步声却不止一个人,容常曦闭上眼,只觉得万事休矣,为首那人说了句容常曦听不懂的胡达话,骂骂咧咧地踹翻了门口的小桌,开始搜寻起容常曦的身影。
他们越走越近,容常曦捏着那瓷瓶,决定若是一会儿被抓到了,便用瓷瓶对准自己脑袋狠狠一敲,她是知道的,这种被外族抓到的公主,通常下场会比死了还要凄惨。
只是容常曦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