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翔起身想要回避,杨天武一手拿起话筒,一手虚按两下,示意何翔留下。
电话是杨天武一个老同学打来的。
他这个同学早年不显,后来机缘巧合给一位领导当了几年秘书,便官路亨通了。最了不得的是这个老同学的女儿,嫁进了当令的实权家族,手里几个上市公司,说“日进斗金”都说少了。
所以,拿起话筒一听声音,杨天武的表情就和煦起来,跟前一秒那个面若冰霜的他形成强烈反差。
何翔眼巴巴看着杨天武满面春风地跟人聊了七八分钟,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又过了两分钟,杨天武终于放下了话筒。
拿起茶杯喝了两口,杨天武问了一句:“确定那个李香去了洛杉矶?”
何翔听了一愣,一字一句地说:“能确定她上了香港飞洛杉矶的航班,至于她到美国后的行踪,就没法掌握了,除非启用我们在美国的……”
杨天武把手里的茶杯重重顿在办公桌上:“胡闹!”
何翔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躬身说:“是我思虑不周。”
盯着何翔看了几秒,杨天武换了个语气:“童家那几个人最近在干什么?”
何翔说:“燕京和河西童家老宅,我都派人盯着呢。童家那几个活跃的,心思都不在童云贵身上,而是琢磨怎么分家产。”
杨天武忽然伸手抚摸办公桌的桌面,那上面有他刚刚用铜香炉砸磁带留下的坑。
一边摸,杨天武一边说:“把他们盯紧了,绝对不许童家再出什么幺蛾子,一旦发现他们有不法举动,立刻采取措施。”
“是!”何翔沉声应道。
显然,童云贵一死,童家再无利用价值,如果不识相,有他们苦果子吃。
何翔刚要离开,杨天武叫住了他:“调查可以停一停了,斟酌一下,先把报告写出来,快开奥运会了,祥和为主,别弄得鸡飞狗跳的。”
何翔继续应道:“是!”
“还有……”杨天武靠在椅子上说:“你通知后勤部,给我换一张办公桌。”
何翔出去后,杨天武站起身,拿着香炉走进卫生间。
古朴的铜香炉里,有香灰,还有磁带条燃烧后的残留物,这也正是何翔进门时闻到怪味的原因——杨天武把童云贵邮寄给他的磁带先砸后烧,彻底销毁了。
把香炉里的东西倒进马桶冲走,杨天武多开了一扇窗,重新坐回办公桌前,静静在脑子里勾勒整件事的轮廓。
想着想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头。
如果磁带没问题,童云贵说的是真的,那么边学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瞒天过海,把事情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如果给边学道半年,或者三个月时间,说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杨天武会信。可是照童云贵所说,双方从交恶到事发仅仅半个月,边学道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李伟、李香、金川赫这些人串联起来,为己所用。童云贵的资料,李伟的资料,金川赫的资料,边学道是怎么掌握的?金川赫为什么会舍命帮边学道背这个黑锅?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边学道背后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在支持他?
如果磁带有问题,童云贵到死都在撒谎,他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边学道?
这两人不在一个圈子里吃饭,理该没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是童云贵自知这次难以幸免,故意扔一块硬骨头出来,想崩掉我的牙?真要是这样的话,这个童六还真特么该死。
想到心烦意乱仍无头绪,杨天武从书柜里拿出一卷宣纸,在办公桌上摊开,亲自动手磨墨,想要写字静心。
正一边磨墨一边琢磨写什么字,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号码,接通。
电话里传来杨天武外勤心腹钱虓的声音:“我在大阪找到了王慧,她的供词跟叫豹子的打手的供词基本一致。7月上旬,童云贵忽然开始派人蹲守边学道在燕京的几个活动地点,当时边学道人在国外,童云贵的人几乎没什么收获。7月12号上午,王慧听童云贵的命令,带人将给边学道装修过别墅的樊姓女设计师骗到饭店,女设计师寻机跳楼摆脱威胁。巧合的是,跳楼和四合观邸的事几乎同时发生。”
杨天武听完,平静地问:“这事你怎么看?”
钱虓沉默几秒,说道:“童云贵看走了眼,把老虎当成病猫,被老虎咬死了。”
杨天武吸了口气,问道:“你能确定?”
钱虓说:“目前没有足够证据表明是他,但我感觉就是他。”
杨天武问:“理由?”
钱虓说:“别人都以为不是他,这就是理由。”
杨天武问:“那金川赫呢?”
钱虓说:“金川赫不是死士,他是被利用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局中。”
杨天武问:“这是你猜的吧?”
钱虓说:“是。”
杨天武说:“有点离谱了。”
钱虓说:“我认识王慧好些年了,算上祝育恭,她从没像这次这样怕一个人,她怕的不是金川赫和金家,是边学道。这次的事还有其他知情者,只要暗中观察那几个人对边学道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
结束通话,杨天武静立沉思半晌,提笔落墨——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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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段剧情到此告一段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本指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到此处,属于我个人理解引申,大家勿怪。本次之后,边学道离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层次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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