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姑姑是御药房的老人,年龄虽不大,在宫中却是生活了很久,比之她这个才入宫五年的御医来说,懂得的却是太多太多。
除却御药房的事务,两人在私底下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可是听着然姑姑这一番类似于劝告的话,她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确定了然姑姑的心,夕若烟莞尔一笑:“然姑姑说得在理,我必当听取。改规矩一事稍后我会亲自上禀皇上,今日既是药女最后一次选拔,那么计划不变,只是,这测验的内容却是要变上一变。”
起初改规矩一事已弄得选拔宫女们人人自危,后来听说不过只是在人数上做了修改,便也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然再一听此刻的测验内容也要更改,有的人便不自觉的慌乱了起来。
低低的私语声听得实在是叫人心烦,夕若烟微微蹙了眉,低声呵斥:“都在慌什么?不过就是更改一下测验内容而已,也值得你们如此骚乱?”
夕若烟声音不大,但威严俱在,一瞬间嘈杂的声音便立时小了下来,大家安安静静的不敢再言。
唯有曹姑姑听了这话也不自然的有些慌乱,四下一望四周,这才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上禀:“恕奴婢多嘴,这测验内容是之前便已经定好了的,何故夕御医要进行更改了?”
“测验不过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若有着真才实学,测验即便是千变万化也定然不再话下,反之,即便是一道令人觉得轻而易举的题目,也定然会有人答不上来。”夕若烟省得与她多加争辩,一句话便已经堵得曹姑姑说不出话来。
今年的选拔名单她之前便已经有看到过,其中不乏有通过各种门径进来的人,方才她也曾说了,御药房要的是人才而非人脉,曹姑姑这类的先例开过一次便够了,其他的人想要进入御药房,就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层层筛选才可以。
不过是通过谁要进来的,只要有她夕若烟在,就休想要走任何投机取巧的途径。
曹姑姑被堵得脸色一红,隐隐有些尴尬,“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对夕御医突然之间既要改规矩,又要更换题目一时有些跟不上来,故而才有此疑问。”
“曹姑姑有疑问,我不怪姑姑,只是不论是改规矩也好,还是更换题目也罢,总归也是为了咱们御药房,只要是对御药房有利的,偶尔做上一些改变又有何妨?”夕若烟笑语嫣然,一张容颜娇艳比之花娇,明明是一番最为正常不过的言论了,却总让曹姑姑觉得这话中有话。
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在心中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曹姑姑心中纵有些不情不愿,到底还是不敢公然与夕若烟作对的,毕竟身份就在那儿摆着,何况这御药房的掌事姑姑也不单单只是她一个,因小失大到底是吃亏了的。
不过好在,这测验一事是归于她在负责,只要是她在负责,那么更换一下题目又有何妨?到时候不论她想要谁顺利进入御药房,那不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思及此,曹姑姑便也松了一口气,“是,奴婢谨遵夕御医的安排。”
“如此甚好。”
莲步轻移至红木椅旁,如玉手指刚一触上案几上的人头册子便立时收回,夕若烟笑了笑,回头望着然姑姑,“对了然姑姑,一会儿你就随我进屋,与我一同商量一下测验题目的事情。”
“是。”
一听这商量题目一事竟与自己无关,曹姑姑便有些慌了神,连忙道:“夕御医,奴婢是否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呢?”
“我与然姑姑商量测验题目一事,曹姑姑进去作甚?”夕若烟明知故问,明亮的水眸泛着晶光点点,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曹姑姑一口气哽在喉间,想要说明此事是自己在负责,可是再又一想,然姑姑同自己是一个身份等级,此事不论是谁负责都是一样的,自己这抢先要做这份差事,岂非不是显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等不到曹姑姑的解释,夕若烟却是笑了,“曹姑姑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与然姑姑同为御药房的掌事,就该互补不足。我想来想去,这测验一事,还是交由然姑姑全权负责,曹姑姑可有什么不满的?”
“没、没有。”曹姑姑一时结巴了,却又不得不咬牙说了这些违心的话。
只是她脸上各种的不情不愿,夕若烟也只权当没有看见,吩咐选拔的宫女好好准备一炷香后的测验,其余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便唤过然姑姑至身旁,与其先后进了屋中,全然不顾已经愣在原地的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