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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妙语是土生土长的高句丽人, 她甚至原来也并不叫这个名字。
高句丽从国王乃至上层贵族, 大都精通中原文化,她从小就被收养,有目的性地被传授各种学识武功, 甚至包括勾引男人的技巧,十二岁时,她被告知将会有一个任务需要她去完成,那就是来到千里之外的中原王朝,伪装成当地人的身份潜伏,直到有新的任务。
彼时的高句丽与中原, 自秦汉起, 就一直作为中原强大王朝的附庸,甚至接受过几代皇帝的册封, 但随着高句丽的逐渐强大, 中原战火纷飞,两者的矛盾越来越大,高句丽不再甘于俯首人臣,矛盾开始不断滋生, 秦妙语正是在这种情况下, 与苏醒一道, 作为细作被派遣到六工城来,她也知道, 中原同样会有细作潜伏在高句丽, 像他们这样的人, 也许终其一生默默无闻,也许会在某一个时刻丧命。
六工城虽是边陲小城,但西通于阗且末等西域诸城,北靠突厥,东连内腹之地,位置敏感微妙,高句丽那边选择了这个地方,正是因它与众不同的特殊性,甚至远比洛阳余杭那等繁华之地更为重要。
她来到中原的第四个年头,渐渐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她住着的这户人家,女主人姓秦,相信了她所精心伪造的身份,真将她当作亲侄女一样疼爱,这家人还有一个年纪与秦妙语相仿的儿子,秦妙语称之为表兄,对方人品正直,待秦妙语极好,秦氏姑母甚至有意撮合他们二人,但秦妙语一直有意无意推拒,她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成亲生子平淡一生。
终于,当时还是于阗王侄儿的尉迟金乌来到六工城,苏醒让秦妙语设法嫁给尉迟金乌,陪同他回到于阗,因为苏醒认为,以当时随国公杨坚的权势,将来必然会夺权称帝,一旦新朝建立,杨坚锐意进取,难免与周边国家发生冲突,而于阗作为西域小国,国小而位置重要,说不定会成为大国博弈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秦妙语无从反驳,当时她孤身一人在六工城,论武功,论身份,都在苏醒之下,她只能遵从对方的命令,制造时机“偶遇”尉迟金乌。对方惊为天人,当即就提出纳她为妾。姑母家强烈反对,都认为尉迟金乌不是良配,她那位“表兄”更是将上门提亲的尉迟金乌赶走,奈何秦妙语一意坚持,他们最后也只能以为她爱慕虚荣,向往浮华,无奈放她出嫁。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六工城,见到待她极好的秦氏一家。
尉迟金乌毕竟是于阗王之侄,怎么说也是王公贵族,秦妙语在于阗的日子自然也比在六工城好太多,锦衣玉食,珍馐美味自然不缺,但她却常常想起远在六工城的那一家人。
无论如何,秦妙语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私底下她从未放下武功,纵然她的武功还很低微,在中原顶多只能跻身三流高手的行列,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道,这是她能够摆脱束缚的唯一途径。
尉迟金乌在于阗已经娶了正妻,美妾也有好几位,但因秦妙语色艺双绝,独得宠爱,竟几年未衰,直到尉迟金乌被于阗王委任为使者,前往中原朝贡时,被秦妙语软言几句,立时就答应带上爱妾同行,可他估计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此行竟成了他的亡命之旅。
苏醒割破尉迟金乌喉咙的那一刻,鲜血喷在秦妙语脸上,她禁不住瞪大眼,低低惊呼一声,却被苏醒不耐烦地制止,对方低吼道:“闭嘴,你想引来更多的人吗!去将那两名侍女解决了!”
他说罢便抛下秦妙语,又去解决余下的于阗随从。
那些人是于阗王侍卫,在于阗国内也非等闲之辈,可放在中原这样人才济济之地,就有些不够看了,秦妙语发现自己苦练几年的武功,其实也就只能解决队伍里那些平庸之辈,如果想要跟苏醒交手,恐怕十招都走不过。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瞬间抛去了那一丝对尉迟金乌的不舍愧疚之情,生出想要将玉胆据为己有的心思。
尉迟金乌对她爱重有加,曾经对她说过一个秘密:这次带出于阗的天池玉胆,并非一个,而是两个。
在没有见过真玉胆之前,很多人都会对假玉胆深信不疑,实际上假玉胆同样是真正的美玉,只不过当时是在真玉胆不远的山体被发现,也没有真玉胆那样无可比拟、独一无二的流光溢彩,于阗王将两个玉胆献给隋帝,意在表达自己的诚意,在刺杀发生之前不久,尉迟金乌甚至告诉过秦妙语,两块玉胆分别放在哪里。
在比苏醒多得知这样一个讯息的情况下,秦妙语大胆瞒过苏醒,将假玉胆给他,自己则藏起真玉胆,先假作与苏醒一道回城,而后偷偷折返,拿到真玉胆,再重新回城藏匿起来。
秦妙语没有忘记天池玉胆的传说,它能够伐筋吸髓,增长功力的诱惑实在太大,连她也忍不住尝试,在试过各种办法之后,她终于发现,在月圆之夜,将天池玉胆暴露在月光之下,运功于手掌,能与玉胆感应,得到一丝丝内力的回馈洗涤。如是几次之后,秦妙语彻底摸清玉胆的秘密,她如获至宝,夜以继日苦练内功,当时乔仙与长孙菩提循着线索找上门去,还有云海十三楼的杀手从中杀出,想要取她性命,秦妙语故作不敌,等乔仙二人逼退杀手,才出其不意,从他们手中逃脱。
当时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进度,结果自然令人惊喜,要知几日之前,她还只是三流身手,如今内功却有了肉眼可见的增幅,可见玉胆的确非同凡响,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将玉胆内的能量悉数吸收,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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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留给秦妙语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虽然从乔仙与长孙手中逃脱,却仍是受了重伤,不得不继续藏在城中养伤,在凤霄从苏醒口中得到她三个藏匿地点时,她正好从那处本该最隐秘、除了苏醒无人得知的宅子后门出来,正打算冒险前往城门,扮作出城省亲的寡妇,与之前早已联系好的商队一道离开。
秦妙语早已决定好,假如这次能够成功逃脱,海阔天空,她不会再当什么高句丽的细作,也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她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着,作为自己,叫秦妙语也好,叫别的名字也罢,总之不会再为别人而活,有了玉胆在手,连苏醒也无法再命令她,甚至反过来,她可以说服苏醒摆脱现在的一切,追随自己离开。
但她这样的打算,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后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她笑时,彻底破灭了。
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
秦妙语自忖见过不少市面,但像眼前英俊到这个地步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少女怀春的怦然心动,而是可怕与恐惧。
那是一种只有习武者面对强敌时,才能感知到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