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笑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屠夫不服气,耿着脖子辩解:“那又怎么样,你可是说过一月无事的!”
老道幽幽道:“老道可是已经提醒过施主的。”
“有吗?”
“当然有,要不怎么会让你月后再来老道这,老道本想延缓一些时日,届时施主也能看出些端倪,不想施主太过急躁,三日不到就动手了。”
屠夫顿时哑口无言。
旁边的跟班捅捅张旺说道:“大哥,不会是咱宰了那条圌狗炖着吃,我也会惹上血光之灾吧。”
屠夫大怒:“放你圌娘的屁,你瞎了啊,那狗肚里又没狗崽子!”
突然李寡妇从人群中冲出来一巴掌甩在屠夫脑门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就骂:“哎呀,你个贼屠户,偷我家的狗炖了吃,我就说我家狗怎么突然就没了,不圌要圌脸吆,不赔我就告官去吆,真是不圌要圌脸吆……”边骂边扯着屠夫往身上抹鼻涕。
屠夫边劝边退,嘴里不停叨念“我赔我赔,”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扔给寡妇,领着跟班羞的一溜烟跑了。
众人见状个个拍手叫好,也不知是在为老道的神机妙算还是在瞎起哄。
人群中款款走出一个公子哥,一身素白长衫,柳眉杏眼,黑白分明,隔着几尺也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玲珑小鼻微微上圌翘,皓齿如雪,墨染的长发遮腰,发髻上系着一圈青丝。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一张黑脸格外瘦长,**的眉毛横于额下,耸拉着眼皮似醒未醒,鼻梁又宽又挺,鼻尖却回旋如钩,薄之又薄的嘴唇比起李寡妇更甚三分,都快架不起这只鼻子,他的两双手蜷缩在袖口里,不露一指,若非此人如松一般的脊梁为他添色不少,恐怕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具行尸。
看到这公子哥第一眼时,平安顿时眼前一亮,不禁想到原来这男人也可以生的唇红齿白,顾盼生辉,遥想当年慕容冲为男子却生的天姿国色未必子虚乌有,可看这“行尸”一眼,顿时眼前再一黑,想必丑极一时如左思一般也不过如此。
公子哥一礼,压了压喉咙启齿道:“先生好心计,在下也要测上一侧,还望先生成全。”
谷道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子哥,深吸一口气,忽的笑了,递过了墨笔竹简。
“请”
公子哥沉思一下,接过笔却未接过竹简。
行尸”撑开眼皮,缓缓的从袖口摸出右手,不同于脸面,这双手很好看,手掌白圌皙,五指修长胜过女子,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只是指节异常粗大。
公子哥提笔在掌心写了“摔倒”二字,“行尸”便伸手让谷道人瞟了一眼,又迅速插回袖子。
知道这是故意考自己,在新弟子面前绝不能塌了脸面自砸招牌,所以谷道人这次格外用心,闭目沉思,翻阅脑海里的一切,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了面门,眼角都开始抽圌搐,脑袋快要爆了开来,谷道人还是不肯放松,直到全身都汗如雨下,不住的抽圌搐。
平安发现师傅不对劲,急忙出声:“师傅!师傅!”见怎么叫都不应,又想拽起他来,可谷道人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竟然纹丝不动。
公子哥也发现不对劲了,皱起眉头刚想出声,谷道人猛的睁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霎时脸色刷白,瘫软在平安怀里。
平安一把抄起谷道人:“师傅,我带你去看大夫!”
谷道人换口气说道:“放我下来,我无碍。”
平安忧道:“师傅……”
谷道人摆摆手:“无妨”
公子哥刚想上前,谷道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公子哥突然全身打颤,僵在了原地,那老道士的眼神好犀利,好可怕,似乎刺穿了他,“行尸”猛的睁开双眼,闪在公子哥身前,腰板挺的更直。
谷道人似乎晃了一下,目光也不再犀利,悠悠的说:“更深酒醒人未眠,错得先生空熬煎,万事皆从根底生,前悔容易后悔难。这几个字送给阁下。”
公子哥怔了下,低语道:“更深酒醒人未眠,错得先生空熬煎,万事皆从根底生,前悔容易后悔难。”短短二十八字,声虽小,却如黄莺在耳。
公子哥似乎喝醉了一般不住的摇头呢喃,“前悔容易后悔难,前悔容易后难……”接着一把推开身前的“行尸”,失魂落魄的走了,连测字钱都忘了给。
“行尸”见此,面色也如谷道人一般“刷”的变白,眼底抹上一层浓厚的悲伤,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钱扔给谷道人,扯着磨砂的嗓音说了句:“多谢!”就去追公子哥去了。
谷道人一见钱袋子脸色瞬间红圌润起来,反倒是拉着平安嚷嚷着收工了,催他去买米买菜。
平安再三叮嘱谷道人之后无奈的动身,其实平安也感觉到了,谷道人那一刹那惊人的锐气,虽然谷道人随后又恢复了以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可平安总觉得,谷道人确实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