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
平安闻声,转过身子看到阮玉倚在洞口,也不再练习扔掉树枝走了过来。
“吵醒你了啊”
“没有,我自己醒的。”
“那就好,那边有道小溪,很清澈,你去洗漱一下吧,回来我们吃点果子,歇息一下就准备出发吧”
“嗯”
顺着平安所指,阮玉来到水洼边上,果然很清澈,草草梳洗一番后,阮玉俨然焕然一新。一张白净的梨子脸,乌云般的头发披在腰间,两鬓随意的垂在鹅颈,虽然素色的胡服仍有一些污渍,也难掩一身的柔美。
待回到山洞的时候平安都诧异到了,微微一愣才招呼阮玉吃果子。
“沈大哥刚刚是在练武吗?”
“嗯,算是吧,师傅给我的一本击剑之术,叫五蕴剑法。”
“你以前练过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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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武吗?”
“没有,我一点练武的根底都没有。”
“怪不得我觉得的你舞的时候怪怪的。”
“我也觉得我舞的有问题,虽然招式已经记下了,可是收放不够如随心所欲,腾转挪移之间不够圆转如意。”
说完平安不好意思的说:“想不到你能看出来,我舞的很难看吧。”
阮玉红了红脸,知道平安会错意了,细细的解释道:“不是,沈大哥舞的很好看,我说的怪怪的不是指你舞的不好,是感觉……感觉你舞的时候似乎跟林子格格不入。”
平安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格格不入?”
“你舞的快的时候就像是狂风吹进了林子,虽然声势浩大,可再大的风也无法吹倒整片林子的;你舞的慢的时候就是像要拿大铁锤砸断一根小草,就算再重的铁锤也是办不到的;而你拿着树枝……唔,不对,是拿剑的时候又像是杉树林里混入了一颗杨树,嗯……有些猝然。”
平安低头不语品尝着这几句话,越想越觉得直击要害。
阮玉怯生生的说:“沈大哥,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别在意,你舞的真的挺好看的。”
平安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阮玉,笑道:“你说的很对,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从前海边住着一户渔民,他的孩子跟鸥鸟特别投缘,鸥鸟见到他也不会逃走,反而跟他嬉闹玩乐,他的父亲发现这件事后让孩子刻意去靠近鸥鸟,以便于自己捕获。但是当孩子再次靠近鸥鸟的时候,鸥鸟直接就飞走了。”
阮玉歪着脑袋:“我有些懂,也不太懂,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平安笑道:“好了,吃完我们就该上路了。”
——
亥时已过,寝宫里却依旧明亮。
气势恢宏的大殿外站着一位已经八十多岁老人。若是按照常理说他风烛残年,行将就木都丝毫无过,可他并非常人,乃是大梁之君,萧衍。
他比去年更清瘦了,宽大的龙袍兜住了他整个身子。可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浑浊,精神也很斗烁。
自从修佛以来,他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远离了繁琐的国事,淡忘了苦辣的家事。事实也的确如此,有多少年没有早朝,有多少官吏不曽谋面,甚至多久没有临幸后宫,他早已忘记了。
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已脱胎于凡尘,青灯之处古佛若隐若现,他相信自己的求佛之心无人能及,求佛之诚无人能胜,以至于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一位帝王。
直到那年萤火入南斗,他慌了,急得满殿乱窜,他突然记得自己还有个副业叫天子,所幸的是那等凶相并未在他身上应验,反而发生在敌人身上,他惊喜之余又有些不安,天象所示即是天下所势,难道大梁并非大势?可转头一想,乱成一锅粥的可是北边,随后也就释怀了,依旧该念经念经,该拜佛拜佛。
但他忘记了自己的能臣武将也一样相继离世了,如他的白袍战神陈庆之,山中宰相华阳真人等等。
这次凶兆比之以往更甚,乃是荧惑守心,六凶齐现,分明是亡国之象。
小太监低眉顺眼地跪在萧衍面前,他不懂陛下为何连日来都不阅佛经,反而每到深夜必定仰望苍穹,他也好几次顺着陛下所望瞭去,那里除了闪烁便是幽暗。
“启禀陛下,钦天监郭大人到了,现已在殿外候着。”
“宣”
“遵旨”
郭越眉头紧锁,自从他在钦天监任职以来摒弃一切朝内朝内琐碎,为人为事都力求谨小慎微,无他,因为当朝天子是萧衍。
郭越一度以为萧衍是真真正正的天命之人,曾经的萧衍每逢战事必亲赴战场,披坚执锐,所向披靡。在书阁中他又化身当世大贤,文韬武略无一不烂熟于心,相卜之术亦有所涉猎。
直到很久之前,久到自己记不得自己多久没被天子召见了。
那年他的师傅华阳真人仙逝,他从此之后更加如履薄冰,算来应该近十年了。
听到殿内传来脚步声,郭越迅速收起了思绪,平静的整理了下仪容,一如既往的从容。
“郭大人请。“
郭越压着脚步来到萧衍身后,默不作声的陪着萧衍观星。
半晌过后,萧衍才凝声道
“郭爱卿,知道朕为何深夜传你吗?”
“臣不知”
“你师承华阳真人,近日发生如此巨变你竟然不知?”
“先师学究天人,微臣所学不及先师万一,未能先知先觉。”
“郭越,如今国难当头,你竟然还如此敷衍,不怕朕杀你的头吗?”
“陛下佛法高深近于佛陀,臣愚陋不能及也,恳请陛下罢免臣一切职务。”说完便跪在地上。
“唉,罢了,起来吧”,萧衍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朕问你,你还记得十年前荧惑之像吗?
“臣略有所闻”
“当年华阳真人说此等凶相未必会应在我大梁,结果果真一语成谶,如今你看此乃何相。”
郭越知道已经无法再推脱了,如果连这都说推脱不知,岂不是辱没先师之名,只好直言
“荧惑守心,六凶现世。”
“此等大凶之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商纣之时,一次是大秦之末,而今它再次现世了。”
“朕想问你,可破否?”
“不可”
“当真无破解之法?”
“人生在世,岂可逆天而行。”
萧衍顿时厉色,冷声道,
“何意?”
“人力有时尽,而法力无穷尽。凡人岂能斗转星移?”
“当真无解?”
“无解,但陛下无须担忧。”
萧衍立时急道:“为何?”
“依臣之见,十年前所像映在了魏国,魏便一分为二。而两魏国此刻正是斗的最为激烈的时候,此次也不应该例外,怕是两虎相争,必有一死,说不得二者皆亡。”
“何况……”
萧衍欢喜道:“何况什么?”
“何况陛下乃是修佛之人,修为比之十年前何止高了一筹,此等天象无论如何也应不到陛下身上。”
萧衍大喜,哈哈大笑:“极是,定是。”
终于摆脱了萧衍,郭越的眉头反而更加凝重了。
他看着殿前的谤木函和肺石函,一个空空如也,另一个也空空如也。
本是朱漆的盒子有些发黄,或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发灰,变白,碎成一地。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