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道扇见他心急如火,大有拔腿走人的架势,也不作弄他了,摆摆衣袖,说道:“慌什么,看在你的面上,你师兄必不会为难于他,只待他伤势渐痊,便撵他离去,若非你师兄暗中护佑,那小子早已被暗哨擒拿,跟你一道斩首示众了。”
平安顿时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躬身对凌道扇的身背作了一揖,恭敬道:“多谢师伯。”
凌道扇浑不在意,刘昭然的修为还不如平安呢,遑说是他,就算是常兮出手,也能在须臾间取他首级,小小蝼蛄,不足道哉。
挥挥手,说道:“谢我作甚,日后向你师兄当面致谢吧。”
平安颔首,原来师兄早已掌握刘昭然的行踪,只因顾念同门之谊,所以放他一马,这份恩情,日后当重答才是。
阮玉侧耳倾听,得知刘昭然无事,也暗松一口气,只是略有不解,于是朱唇轻启,问道:“师傅,什么是花坊,观花赏花的园子吗?”
凌道扇憋笑道:“傻丫头,花坊就是春楼。”
阮玉还琢磨,为何要把人藏在那么招摇的地方,找个僻静之处不是更利于疗伤么,被凌道扇一解释,面皮立时铁青,扯住平安的袖扣,急色道:“春楼?大哥,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平安大急,知道师伯存心作弄自己,只得一五一十地跟阮玉解释开来。
凌道扇玩心得逞,哈哈大笑,不管二人如何拌嘴,只管驾云。
不多会,三人便从深山来到一处幽岭中,又行一阵,隐有淙淙水声,触目而去,竟是一方天坑。
坑约十丈方圆,深达二三十丈,一眼望下,令人不寒而栗。
凌道扇缓缓沉云,落进坑中,平安认真打量起天坑来。
只见四面都是如削断壁,光滑如镜,一道泉瀑由东面岩壁上倒垂而下,在坑底积成一汪清潭。
潭中兀有一座浮台,大小不过一丈方圆,像是一座冥思打坐的石台,潭水从台下湍湍流过,从西面壁下的洞隙中流出,得益于此,潭中并无多余积水。
最为惹眼的是,镜壁上竟刻有六个苍劲大字——“留碑池”,边上署名——“韩道璃”。
云团落于石台上,立刻先出原形,凌道扇袖扇轻挥,片片青翠便被扫入潭中。
见平安注目刻壁,面无表情道:“如你所见,‘留碑池’,正是此处之名,而‘韩道璃’,即是此间主人,也是你英年早逝的三师叔。”
平安拧眉,问道:“三师叔?莫非弟子修习的《八方角风》,亦是师叔所修习的功法?”
凌道扇颔首,轻道:“不错,当年师弟偶然间寻得此处,便在此修习,并借此处得天之貌,并很快窥得门径,所以在壁上留名作表。待你也初窥门径之时,亦要留下姓名,以此为证。”
平安点点头,这里四面绝壁,不修成八风之术,断难离开,若是小有所成,在石壁上留字又有何难,只不过八风八风,这里徒有四壁,又离地甚高,上哪感知“风”去?
不禁问道:“师伯,弟子有一事不明。”
凌道扇一到此处,便想起师弟的音容笑貌,什么好心情都散了,不冷不热的回道:“讲。”
平安说道:“既为风术,为何不在山巅等行风处修习?”
凌道扇偏首,冷声道:“无知!风即是气,气亦是风,气动则风起,气止则风停,气绝则风灭。御风之道,自然要在息风处最佳,若在山巅修习,你如明辨自己是借风还是御风,更别说对风的感悟了。”
平安羞愧,自己的确是想投机取巧了,惭愧道:“弟子知错。”
阮玉四下打量一阵,轻道:“师傅,这里只有一座石台,连个栖身处都没有,要是刮风下雨,大哥就在台子上淋雨么,还有,这里离地那么高,我该如何给大哥送饭啊。”
凌道扇说道:“我休息的石室中已备好长绳一系,你用吊篮把所需之物放下即可,至于休憩之所,跟我来。”
说着阔袖一摆,泉瀑立刻向两边飞泻,掀开一个身洞,露出藏于瀑后的石洞。
左右一抓,把二人挟于掌中,飞身迈进石洞。
粗粗一掠,石洞中极为简陋,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凌道扇对平安说道:“你就在这里休憩,记住,八风之术,以神为手,以意为笔,以气为墨,以符为天地,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