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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说得诙谐,但隐隐透出一股子焦躁,还有些许嫉妒,毕竟段韶所部足有三万余众,就连身侧二将也各自引军两万有余,眼前这五千军阵不过是各部从指缝里扣出来的,根本无足轻重。
反观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足了八千守军,且不提良莠不齐,就连排面都比不得他们中任何一人。若是按部众多寡任职,他在敌军中最多也就担个偏将军,甚至军前校尉都有可能,怎叫他不眼红。
柳敏仔起初也心怀疑惑,待仔细观察对面的战阵之后,发现并无有威胁性的攻城器械,心情又立刻平缓。韦孝宽所眼馋的五千兵马,在他眼中其实不值一提。
将军所期翼的是兵多将多,兵强马壮之类,策士则是要统筹大局,只要布局足够精妙,一万人和十万人差距不会太悬殊。何况以区区五千步卒就想攻掠夺此等坚城,本就异想天开,谈笑中即可将之灰飞烟灭。
但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对面竟然还不进攻,柳敏疑心再起。
稍思片刻,他便明白了,转身对韦孝宽笑道:“段韶不愧为高欢的心腹大将,智谋不凡啊。”
“哦?先生此话何意?”
韦孝宽问道。
“将军不是说了么,他们人多呀。”
没有点透,柳敏笑呵呵地说道。
韦孝宽微微一愣,搓磨着下颌,思忖片刻,语调一提,笑道:“原来如此,段韶也真够小家子气的,左右都是无用功,还空摆这么一出。”
暗暗点头,不愧是苏先生看重的人,一点就透,柳敏笑道:“用兵就是用险,用险就是侥幸,何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谨慎也不足为奇。”
韦孝宽深以为然,说道:“先生所言在下极为赞同,不过士气可是打出来的,若是只凭自家兵多,或依敌方懈怠,同样容易失去先机。”
段韶等得起,他韦孝宽更等得起,别忘了他才是背靠城池的一方,己方不敢临战换阵,你段韶同样不敢就地造饭。
众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平安却是揣摩出大概,指了指天空,淡淡说道:“不止如此,我看敌军也快按耐不住了。”
韦孝宽抬头,太阳已升至日中,刺目的阳光直直打下,双眼无法睁全,只要再过一会,就会偏西而去,彻底打在守城一方。
轻嘶一口气,原来敌军还藏掖着这样的心思!
认真打量了平安几眼,胸口轻舒一口气,同时面上浮起欣然的笑容,暗道:“看来丞相还是很在意玉璧的,援军虽少,但个个都是狠角色!”
平安也是偶然间才发觉得异样,因为练气之人都时辰是极为敏感的,每个时辰的天地之气都会有所差异,而子午时分正是差异最大之时。敌军既非练气士,又不在士气正旺时进攻,所图为何?答案自然就藏于天时中。
洞悉了敌方的意图,柳敏便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笑着说道:“他们既然喜欢饿着肚子攻城,我们可不能亏待了将士们。”
转头对许盆说道:“许将军,着你率本部所有骑兵集结于城下,待会战鼓一起,即刻出城杀敌。”
再对边上小吏说道:“赵理,着你吩咐粮官备足酒肉,待战后叫将士们饱餐一顿,大醉一场。”
最后才对韦孝宽说:“将军,你看如此可行?”
韦孝宽深知此战必胜,也不在意未战便已备下庆功宴,笑道:“先生安排甚好,那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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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和李业兴在亲兵们的拱卫下,驱车来到军阵中。
大军早已集结完毕却迟迟不攻,高欢也有些费解,只不过到此之后,所有的疑惑都了然于目。
李业兴淡淡说道:“段将军有大才,得此一将,胜过十万兵马。”
高欢欣然点头,侄儿如此争气,他这作姨夫的也面上有光,笑道:“先生过誉了,孝先(段韶字)年轻识浅,还需历练。”
话锋一转,道:“也差不多该攻城了,不知敌军准备如何。”
李业兴说道:“首战之后,一切都会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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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祖率八百弓弩手守在崖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直等得饥肠辘辘,实在不耐烦了,正要命人禀报韦孝宽,是否要回城歇息时,敌阵中爆发出一阵高呼声,同时战鼓雷动,立刻打起精神,喊道:“敌军要攻来了,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给我射杀敌军!”
话音落下,潮水般的敌军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