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敌军之将

69.069.玉米做的窝窝头

缓的把布料轻轻抹平。他动作间喜袍是抚平了,但一放手褶子就又出现。

试了两次依旧毫无作用后,仲修远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去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本应该是阳春三月生机勃然的天气,他嗅着的空气,却是充满了一股子酸楚味。

鸿叔都抱着允儿回自己家做饭了那会儿,李牧才回来。

鸿叔就住在李牧家斜对面,不远,坐在屋子里都能望见对方家。

在厨房中忙碌着的鸿叔见到李牧回来,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出了门,向着李牧家院子走来。

“我话还没跟你说完呢,你就跑。”鸿叔道。

“鸿叔。”李牧跑出去的那会儿村头已经没了人,问了住在村头的人,说是人已经走了好久了。

“来找你的是镇上府衙的人,知道你紧张。”鸿叔好笑,李牧这人看着倒是挺沉稳,怎么突然就这么没点定数了?

“府衙的人?”李牧倒真有点惊讶。

“说是让你过几天去一趟府衙里,好像是你之前参军的事情。”鸿叔见李牧听到参军两个字就皱起眉头,他连忙又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不是让你回去当兵,好像说是上头有什么东西分发下来了。”

李牧闻言松了口气,同时一股失望也随之袭来。

他回这里来是为了找人,可如今时间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找人这事儿你也别急,得慢慢来,这年头来往的人流动性大,急也急不来的。”鸿叔安慰道。

李牧无声长吁一口气,吐出心中的郁结,“我知道了。”

“行了,赶紧回家去弄点吃的吧,这都大中午了。”鸿叔挥手,向着自己家走去。

他家院子里头,允儿坐在小凳子上被太阳晒得迷迷糊糊的,这会儿正打着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牧去墙角捡了自己之前扔下的草药,进了厨房。

穷人家的吃食自然比不上大富人家,所以大多都是饭、粟、麦这些个粗粮加上盐,或者就个酱菜。米面都精贵,吃的少。

好在李牧的手艺还算不错,同样的东西他和别人比做出来味道却不一样,允儿就爱吃他做的东西,鸿叔也曾赞叹过。

煮了些吃食,李牧又翻了半碟酱菜出来,然后托着三个碗去了里屋。

在屋里简单的吃完饭,李牧收拾了东西去了厨房,把之前准备好的药端了出来。

药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喝的,一份是外抹的。

把喝的那一碗递给仲修远后李牧在院子里架了个支架,把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晒了。

四月天的太阳暖和,晒过的被子也暖。深山林子里头潮气重,晒了晚上睡着才舒服。

做完这些李牧再进门的时候,起先递给仲修远的那一碗黑漆漆的药,他已经全部喝了下去。

李牧拿走空碗放在桌上,又端着另外一石头碟深绿色黑漆漆的东西回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裤子脱了。”

一口气把一整碗又苦又涩的中药喝完都面不改色的仲修远,在听到李牧这话之后,下意识的就抬起手拽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李牧低着头用竹篾子搅拌着那有些难闻的东西,等了会儿没等着仲修远的动静,他伸出手向着仲修远的裤腰带而去。

仲修远冷冷撩起睫毛颤了颤,他瞪圆了一双眼,变了脸。

想他堂堂一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大将军——

“脱掉。”李牧抬眸,黑眸如玉。

仲修远拽着裤腰带的手紧了紧,又加了几分力道。

鸿叔冷哼一声,道:“你当他真没认出你来?他只不过目中无人,但凡是咱们村里到镇上来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话说完,鸿叔就不想再说他了。他领着李牧向着大堂中走去,进了屋找了衙役说明了来意,然后两人就被带进了后堂。

两人进去的时候,后堂当中县太爷正在会客。

客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锦衣男人,他面容慈祥略带富态。在这烽火连天的年代里还带着几分富态可不容易,该是这附近的有钱人。

县太爷见衙役把李牧他们领了进去,问了原因后脸色就有些不耐烦了,开口就要赶人,“没看见我这正会客吗?没点眼力色。”

瘦得跟个猴子精的县太爷呵斥完那衙役,又低头哈腰地看向旁边的人,“秦老爷,您交待这事情我一定给您尽快办妥,您就放心吧。”

“好,好。”被称作秦老爷的男人回头看向门口的鸿叔与李牧,“他们这是?”

“哦,那年轻的是镇上退下来的兵,前阵子咱们不是打了胜仗吗?上头给了些体恤金,说是让给分发下来。”说起这件事县太爷就有几分好笑,“这年头这样命大的人可不多,搁咱们附近几个乡镇都算赫赫有名了。”

说话间,县太爷连忙招手让旁边的衙役去拿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体恤金过来。

听到这事,李牧倒有几分惊讶。

参军这么多年他只听说过死人家里有抚恤金,可到底分发下去没谁知道,活人就更加没听说过了。

片刻后,衙役拿了一个小袋子过来递给了李牧。袋子不小,可里头的东西却少,前后加起来可能也才一两银子。

李牧面无表情收了钱,秦老爷却在这时候笑着开了口,“这上头分发下来的就这些?”

一两银子若给寻常人家倒也能用个半年,可是作为抚恤金就不算多了,特别还是李牧这情况。

县太爷见秦老爷对这事上心,神色有些怪异,他犹豫片刻后走上前来拿过李牧的钱袋看了看,然后回过头去瞪向一旁的衙役,“我让你拿抚恤金,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那衙役看着县太爷的脸色连忙低头认错,又跑回去重新拿了东西出来。这次再出来袋子里倒是多了些钱,大概有四、五两的样子。

补了钱,县太爷又把衙役呵斥了一遍,做足了戏。

这年头死人的东西都有人想要占,更何况活人。

秦老爷仿佛并未察觉,笑了笑,站起身,“我这镇上的房子还有那山,就麻烦县太爷了。”

“山?”接了钱,正准备离开的李牧停下脚步。

屋里,县太爷正和那秦老爷两人说话,听了李牧的话两人都回过头来。

县太爷对李牧的不识抬举有些不喜,那秦老爷却面善,他笑道:“我以前也是住这镇上的,现在想搬到城里去,镇上的院子还有后面的山都要转手,怎么,你有兴趣?”

李牧仔细打量了一眼秦老爷,“是后面带着个大水塘的山?”

李牧他们村子后面有一座山,据说是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产业,战火连天的年代没人打理,是座荒山。

“没错,就是那里。”秦老爷饶有兴致地看向李牧。

鸿叔也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李牧到底想干吗。

李牧有些犹豫,他曾经打过这山的主意,更准确来说是那水塘的主意,但以他的财力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负担不起。

李牧的犹豫让县太爷有些不耐烦,让鸿叔也有些迟疑,唯独那秦老爷面不改色,依旧耐心的笑着等着。

片刻后,李牧下定决心,“山你是要卖吗?”

“也不一定。”

“我想跟你租水塘。”李牧道,“先租一年。”

秦老爷弥勒佛般哈哈笑,倒也没拒绝,“你出多少钱?”

“五两银子。”李牧道。

“行。”秦老爷依旧哈哈笑。

面对秦老爷的爽快,屋子里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李牧也不例外。

五两银子包个水塘,这价钱可不高,这秦老爷的模样也不像是着急要那小几两银子的。

秦老爷那水塘很大,虽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打理了不过绝不止这价钱,李牧开口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钱你带了吗?要不今天签契,正好县太爷也在,可以帮咱们做个证明。”秦爷爷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慈祥模样,让人看不透。

李牧算了算,他今天带来的钱再加上县太爷给的,差不多正好五两。

他正准备抬手,拿着钱袋的手就被鸿叔抓住,“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放心,鸿叔。”李牧拍了拍鸿叔的手,他把自己身上带的钱掏出来全放进了钱袋,然后把钱袋放到了秦老爷面前的桌子上。

“这……”县太爷面色有些难看。

这差事落在他头上他肯定能从中赚一笔,但现在这样一闹就没他事儿了。他心虽有不满,秦老爷的面子他却不得不卖,所以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过也就是那么会儿时间,县太爷想了想就放宽了心。两国开战已经十多年的时间,中间一直打打停停,虽然现在打了胜仗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继续打?

就那么一座搬不走的荒山,这时候愿意投钱进去的可真不多,就当是便宜了这小子了。

“那就麻烦你了。”秦老爷笑着看向县太爷。

县太爷扯着嘴角笑了笑,赶紧招呼着让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立契,然后又亲自看着两人签了字画了押。

鸿叔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牧,直到跟着收好了契约的李牧出了门他才开口,“你弄个水塘干嘛?”

别人得了钱,都是赶紧火急火燎的往兜里塞要藏起来,李牧倒好,还没捂暖和就给双手送了出去。

那水塘村里的人都知道,早些年养过鱼,现在很多年没人打理基本已经空了,就村里的人偶尔嘴馋会去里面抓两个小虾米。

“鸿叔。”李牧凝目看向他。

“怎么?”鸿叔其实是有些不赞同。

“您带钱了吗?”李牧如墨的黑眸中难得有几分窘迫。

鸿叔好笑又好气,不过开口的是李牧,他终还是掏出自己带来的所有钱放在了李牧手里头。

“净瞎折腾。”把钱全部给李牧后,鸿叔向着前方走去。

他是不知道李牧到底想干嘛,但李牧的品性他了解,他不是那种没点把握就瞎折腾的人。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头顶,街上的行人数量也达到了巅峰,李牧跟着鸿叔往街那头走,一路下来被挤出了一身薄汗。

“你到底要买什么东西?”鸿叔把李牧带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后停下脚步。

李牧拿了钱就让鸿叔带他去卖肉的市场,这年头里大家日子过得都拮据,这里说是卖肉的市场,实际上总共加起来都不到五家店。

李牧到了地方之后四处转了一圈,便向着一处卖蛋的地方走去。鸿叔原本还猜李牧是嘴馋,结果就见他在一处卖小鸭崽崽的地方蹲下。

李牧不知道与那店家说了什么,那店家便喜笑颜开,殷勤地站起来帮着在一堆鸭崽里挑选。

片刻之后,李牧脱了身上的外衣罩在装着鸭子的篮子上,把篮子提了起来。

鸿叔见李牧这样大概猜出他要做什么了,他虽还有些不赞同,但李牧想要闯一闯的心他还是欣赏的。

其实这东西村里头的人也不是没养过,可这玩意儿太娇贵,活得挑剔又容易生病,从鸭崽子养到大,十只里能剩下两只就不错了。

特别是如今这烽火连天人都吃不饱的日子,谁还顾得上这些玩意儿?

“买了多少?”鸿叔掀开衣服朝里头望了一眼,那些个看着就才出壳的鹅黄色的毛球被篮子晃得有些害怕,一个个的缩着腿蹲在一起。

“三十个。”李牧提着篮子的肌肉微凸,篮子悬空,离他有半臂之远。

“那么多!”这东西可不便宜。

“嗯,店家又送了几个。”他买了三十个,店家索性就把剩下的那几个也全部给了他。

这东西不便宜,存活下来的几率又不大,大多数寻常人家也就是试着买几个回家养着好下蛋,像李牧这样一次性买几十个的是真不多。

两人正说着,前方突然热闹起来。

一群官兵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路上见人便问见人便看,似乎在找什么人,动静十分大。

民不与官斗,那队人过来后,街道上的人都自觉向两边让开。

可这前面一队人才走,后面另外一队又来了,这次开始挨家挨店的查。这一查街上店家生意都没办法做,也没人敢吱声,只是忍着。

李牧和鸿叔两个人被抓着问了具体情况被放走后,才总算是从旁边抱怨的人口中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常胜将军逃到咱们这边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不是悬赏都出来了吗?光举报有用的消息就能得一千两,你说要是让我给找着了……”

“得了吧,那好事儿能有你?”

“我就是说说怎么了,而且这次动静这么大,据说都调遣了几千人过来,附近几个城镇全都挨着挨着搜了个遍,如果不是真有风声他们怎么会这么折腾……”

仲修远的突然出来,让众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李牧最先反应过来,他戏谑的视线落在仲修远的脸上,反手搂住仲修远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前,“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仲修远身体僵硬,但却配合着李牧的动作柔弱无骨般靠在他胸口。

“就让他们检查好了,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看一下便知道了,也省得天天来找我们麻烦。”仲修远抬眸望了一眼那将士。

那一眼立刻换来一阵猛咳,那群士兵狼狈不堪地别开脸,想笑却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眼中也多了几分鄙夷。

李牧犹豫了片刻,他不想让别的人看他的东西,即使同为男人也不行。

“不用了,我看是我们误会了。”那将士却在忍住眼中的鄙夷之后开了口。

这种兔儿爷,怎么可能是那十年未尝败绩的仲修远?

话说完,他便下令让众人准备离开。

仲修远此刻却又开了口,“将军,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免得以后有人再嚼什么舌根还麻烦您再这样山上山下地跑。”

仲修远故意瞥了一眼旁边的张舒兰还有龚光远,看黑了那将士一张脸。

李牧这会儿也想通了似地点了头,领了人就转身进门,“你一个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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