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很合算吧?”马毅道。
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倒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对于李牧他们来说,却并不容易。
仲修远闻言已经有些动心,虽说现在他和他弟弟都平安无事,但他到底还是有些怕自己的身份会给李牧带来不测。
李牧却在听完了马毅的话之后,怀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马毅,“你确定能做到?”
“那当然,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以为我会跑到这里来说吗?”马毅信心十足。
李牧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了头,“行,如果你把事情做好了,我考虑考虑。”
马毅闻言,立刻开心地站了起来,“不枉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天。”
说话间他就大步往门外走去,脸上更是带着几分喜不自禁的喜悦。
马毅风风火火的就要下山,听人说仲修远和仲漫路两个人已经上山的仲漫路,在路上遇见了他之后打了个招呼便跑上了山。
“哥你们回来了?”仲漫路兴高采烈的冲进屋里。
见到两人之后他十分开心,原本正准备进屋,但却在跨进一只脚后又缩了回去。
“我去山里弄些菜回来,之前你们都不在家,这家里我都没弄东西。”仲漫路道。
他们住在山里,虽然现在小有家产,但是吃的菜大多还是自己种的。
平日里都是出去忙的时候,顺手拔一两棵菜放在家里,之前李牧还有仲修远两个人不在家,这家里也就没开火。
李牧点了点头,他们回来这一路上确实有些累了,现在还顾不上这些。
仲漫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向着山里走去。
离开了小院儿,仲漫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化为苦涩,他脚下的步伐也不禁快了几分。
自从之前李牧跟他说了让他去山下住之后,他就收了东西,住在了山下。
山上山下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鸭笼在山里,所以他每天还是得上山来,有时候为了拿些东西或者工具,他一天也要往这山顶跑好几趟。
唯一有些不同的,大概就是他晚上睡在山下,吃饭的时候是去和关榆两个人搭伙。
这本来没什么不同,以前他也住在山下过。可是这次,有些事情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他一个人搬到山下来住之后,李牧没说什么,仲修远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好像都无所谓似的。
这让他有些难受,他原本在山里住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便搬到山下来住,和他们分开住,心理自然老大不是滋味。
更何况,他和李牧还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说是兄弟,却又没有血缘关系。
要说不是兄弟,之前那一段时间一直都是李牧在照顾着他,他也一直把李牧当作自己的亲哥哥。
现在不知道李牧到底是嫌弃他了还是怎么了,才让他自己到山下和关榆住去,这件事情反正一直横在他心里,让他难受了好久。
仲漫路跑到自己家地里,帮着拔了两颗菜后拿回山里,放在院子里之后就准备下山。
“你要下去了?”仲修远惊讶地看着他,这会儿都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吃完饭再走。”
仲漫路原本有些开心,可是看了看旁边的李牧,他又收敛了心中的开心,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往山下跑。
003.
仲修远莫名其妙地看着逃走的仲漫路,“他这是怎么了?”
李牧也莫名其妙地看着逃跑的仲漫路的背影,以前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这小子可高兴了,地里的活都不去干,非要听他们说说外面发生的事。
今天怎么见到他们两个人,转身就跑了。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李牧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可能。
仲修远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简单的吃完了午饭,李牧稍作休息了片刻之后,便去下面转了一圈,仲修远也跟着一起去了。
山下又有一批鸭子该卖了,这卖鸭子的事情李牧之前就已经交给仲漫路负责,这么半年的时间下来,他基本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所以如今李牧已经十分放心,基本不再插手。
卖鸭子的事情可以交给仲漫路,这山里养鸭子的事情,他自己却还得看这些。
找到了关榆,确定了这些鸭子已经可以卖了之后,李牧大概询问了一下数量,又大概算了一下后,便算着时间要把这鸭子运去卖了。
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凉了下来,所以接下去他就不会光只养这些个普通鸭子,还会再多养一些背后带白点的鸭子,那鸭子的价钱要比普通的鸭子贵得多。
这一次去卖鸭子,除了要把鸭子卖掉之外,还得从安芙那边买一些鸭仔子回来,这件事情他得跟仲漫路仔细交代。
询问完了鸭子的情况,确定了鸭子的数量,李牧正坐在山里头合计这鸭子能卖多少钱,新的鸭崽子又要买多少,就听旁边有几个长工忧心忡忡的在说着关于小皇帝的话。
他们这大宁民风相对还算开放,虽说如果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依旧会被追责,可如果只是普通地说上两句倒也没人在意。
这些个长工忧心忡忡,说的便是这小皇帝的事。
小皇帝继位的时候才五岁,如今才八、九岁,中间一共才过去三年多不到四年的时间。
小皇帝年龄太小,当初即位的时候众,大臣的原意是想要让先皇林鸿再登皇位,但是他拒绝了,而是坚决的扶持小皇帝登基。
小皇帝年龄还小,所以这几年的时间里先皇林鸿一直在背后帮忙处理朝中大小事务,扶持小皇帝。
几年下来,在先皇林鸿的扶持下,小皇帝逐渐长大,屁股下的位置也坐得逐渐稳了。
眼见着这一切便要定下了,可这时候,却又出乱子了。
先皇林鸿在大概半个月之前,突然病重,当天夜里便紧急宣了御医进宫,可惜进去的御医都没能回来。全部被留在了宫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先皇。
这消息从宫里传出来的时候,李牧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这一路之上少有人烟,所以他们并不知情。
等李牧得知消息时,已经是这消息传出来快有二十来天的时候了。
“这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其中一个长工颇为痛苦。
“别瞎说。”另外一个赶忙制止,“乌鸦嘴!”
“这小皇帝才九岁,明年过了才十岁,如果这个时候先皇不在了,他还不就……”第三个人道。
他们关心的并不是这小皇帝日子到底好过不好过,到底能不能手握实权。他们关心的是,如果这小皇帝屁股下的位置坐不稳,那即将掀开的可能又是另一番腥风血雨。
大宁如今才安稳不到一年的时间,如果先皇林鸿这个时候撑不下去了,那天下势必要再次大乱。
到时候群雄割据,众人夺那一把龙椅,受苦的还不就又是他们这些百姓?
听着那几个长工的议论,李牧原本因为看到这鸭子长大而感到欣慰的那颗心,瞬间高高悬起。
他脸色连番变化,最终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有再在山下停留,而是立刻上了山,去了桃花林那边寻找去山里看看的仲修远。
才走到半山腰,李牧就看见急冲冲的向着山下走来的仲修远,显然仲修远也得知了那消息。
“回去再说。”仲修远做了个手势,便带着李牧一起上了山。
两人回山上之前,又叫了旁边的仲漫路,让他一起跟着上山。
他们两个人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对这些消息还不甚明了,但仲漫路一直住在镇上,想来他应该十分清楚这传言。
上了山后,三人进了堂屋,关了门。
“山下那些传闻是真的吗?”仲修远颇有些紧张地看着旁边的李牧。
如果鸿叔真的病重昏迷不醒,那……
李牧沉默不语,如果情况真的变成这样,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他原本还以为,鸿叔怎么样也会撑到允儿过了十岁后,朝中有些事情不是他和仲修远不愿意帮忙,而是只有鸿叔自己能够去做。
他和仲修远,一个无权无势,一个又是外人,就算他们真的跟着鸿叔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只会落人把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鸿叔应该也不会让他们两个出现。
可如今如果鸿叔真的倒下了,那朝中的允儿,怕是压不住那些官宦重臣。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仲漫路亦是忧心忡忡,“这消息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了,我记得今年开年的时候,就有人说先皇病重。”
其实这个传言一直都有,不止是最近,从允儿登基之初,这传言就一直没断过。
只是先皇林鸿身体不好的事情众人都多少有所耳闻,所以就算是这消息一直没断过,众人也一直没有怎么在意。
如今这病重消息突然传出,众人反倒是开始担心不已。
此刻,三人坐在屋内,一时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鸿叔那边还没有派人传来消息,这算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马毅走了吗?”李牧突然问道。
马毅是朝中的官员,如果他在的话,想来应该会知道一些消息。
“他来了好久了。”仲漫路道,“差不多你们走了没多久他就来这山里等着你们了。我原本跟他说你们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可他一直不走。”
如果马毅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他们最后的希望就没了,只能等消息。
仲漫路这话出口后,众人再次沉默。
“应该没事的。”仲修远道,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李牧,“朝中的御医个个都是能人,有他们在,肯定不会出事的。”
若是左义在,他或许还能安心一些,可是左义已经不在。
左义之前留下的那些医术,有些浅显易懂有些却万分深奥,他虽然已经囫囵看了一遍,可到底还没有学到左义十分之三。
更何况如今这样的情况,就算左义在世,他们也没办法偷渡进宫中。
“要不然让秦老爷去打听打听?”仲漫路提议道。
他们认识的这一群人当中,除了马毅之外,大概就只有金钱钱那边消息灵通些,可是金钱钱那边,他们也不能贸然就让他们去打听当朝皇帝的事。
仲漫路思来想去,便只有秦老爷这边知情能打听到些。
李牧摇了摇头,不欲说话。
李牧沉默,另外两人便也不再说话。
他们虽然和鸿叔也亲近,可是到底比不上李牧。
一股淡淡的压抑的气息弥漫在屋内,让屋内的三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牧望着紧闭的大门,一时间有些神游太虚。
鸿叔走的时候,身体一直很硬朗,虽然腿脚有些不方便,但精神头身体都好得很,可他离开之后没多久外面就传他病了。
李牧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大概知道大概是之前的那几次袁国的行刺,让他的身体垮了,所以才会一病不起。
当时的情况,李牧事后问过仲修远,鸿叔当时确实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后来他们两人都挺了过来,但那伤却在鸿叔身上落下了病根。
他刚刚回去,朝中事务又多,原本就不服他们两人的人也多,所以他心中郁结,这老伤老病就频频新发。
后来或许是因为年龄确实大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仲修远与他分开之前时,他整个人都已经憔悴了许多。
当初那花白的头发,也早已经雪白。
李牧和鸿叔认识的时间是三人当中最久的,算起来,鸿叔是他穿越到这里来之后,与他第一个说话,也是一直照顾着他的人。
刚刚清醒过来时,原身家里早已经一穷二白,他父母更是早已经去世,无人照顾。
那个时候,是发现他不对劲的鸿叔在照顾他,虽说那时候的照顾只是出于仁义道义,并不参杂任何其它。
可后来李牧与他熟悉了之后,便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鸿叔是在把他当晚辈在照顾。
最开始的时候,李牧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打水、做饭、除草、挖地、种东西,甚至是李牧最开始开荒的时候,鸿叔都帮忙弄了大半,虽然那块地他后来没能种上。
后来他被村里的那些人绑了压着去参军,所有人里面也只有鸿叔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了一句话,还因为那件事情和其他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打伤了脚。
几年之后,他参军回来,也是鸿叔张罗着帮他找村里人麻烦。
他顶着那些人的白眼,让这些人给他凑齐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帮着他要回了属于他的东西,还帮着他娶了个媳妇儿。
李牧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鸿叔还偷偷的给了他一些铜板,让他好好过日子。
铜板不多,小小一袋子,却份量十足,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
当初那样艰苦的情况之下,也不知道鸿叔背着允儿在山里多做了多少活,多跑了多少趟,才一点点攒下来那些钱。
后来他开始养鸭子,鸿叔嘴上说着他乱来,可有什么事情他喊上一声,鸿叔绝不推辞,丢下手里的事情就来了。
那会儿他建鸭棚,山里没什么人能帮忙,手里又没什么钱请人,什么编竹篱笆扛木桩子都是亲力亲为,鸿叔也一直跟着。
大夏天,最热最累那一会儿,就连他和夏景明、仲修远三个人都累得受不了了,鸿叔也没喊过一声歇歇。
再后来,他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家里手头上逐渐宽裕了,鸿叔却没来得及多享受一下,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几年,几年的时间,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再见。
虽说几年来鸿叔一直往这边送东西,李牧也往他那里送了不少东西,可是却一直无法见上一面。
为了不牵扯过多,为了不被人怀疑发现,他们之间甚至是连言语都少的可怜。
这么些年下来,这么些事经历下来,若说他把允儿当自己的孩子,那他也是把鸿叔当父亲的。
他没想过去高攀什么,可若是哪天鸿叔带着允儿又回来了,又来这山里了,他还是愿意叫他一声叔,陪他喝喝酒说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