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确低估了这个女人对儿子的爱,当关垚跟他说小夏生了孩子时,关正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因为前几天听说一个老同志的儿子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当时儿媳已经怀孕三个月,儿子死后没多长时间就要去医院做手术引掉孩子,这位老同志苦苦哀求,希望儿媳能够生下这个孩子,甚至提出可以出一笔钱补偿儿媳怀孕的辛苦,这个儿媳最终没有答应,做掉孩子后就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这个老同志一病不起。作为上了年纪的人,没有什么比见了隔辈人更亲切的了,家族有后就有望,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
他原来听说小夏怀孕出走,尽管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但他想她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她那么年轻,又没有结婚,带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所以尽管儿子心里异常痛苦,还没太冲击他这个当老子的内心,这次听到小夏生了孩子,他的内心受到了冲击。他对这个女人不由得的肃然起敬。她能够忍受他关正方的羞辱,生下关家的骨肉,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的。于是,心里就对那个小生命有了一种牵挂,有了对小夏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也就有了对高达的“低三下四。”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高达的身上,希望自己这个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能帮助儿子找回媳妇,找回他的孙子。
然而,这毕竟是关正方的一厢情愿,因为这注定是一次没有任何结果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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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夏霁菡铁了心不让他们找到自己,她第二封信也就是那个小脚印是她花了半天多的时间,趁表哥出差,让大姐给她看孩子,自己偷偷跑到厦门投递的,她不敢让表哥帮她办这事,担心表哥心软告诉了爸爸和妈妈。
关昊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按图索骥,他和关垚来到厦门后,在钢炮叔叔的帮助下,几乎找遍了厦门大小妇产医院和有着妇产科的医院。最后又扩展到厦门周边县市的医院,甚至离市区最近的乡镇医院。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任何结果。
回到军区宾馆,钢炮叔叔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像一个战败的将军,他说:“这是我最失败的战役,就咱们这样的找法,她就是一根针,都能捞到了。除非有两种可能,那就是障眼法,她根本就没在厦门,或者是在其他的地方,故意在厦门寄出的信,或者她就没用自己的身份证,那样的话找起来难度就真的大了。”
关垚看着心力疲惫的哥哥说道:“哥,咱们回吧,就像振哥说的那样,她是成心消失,所以咱们找不到。”
关昊一听,眼不由的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关垚赶紧扶住了他。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咱们明天回,不找了,我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是啊,他必须要回了,都出来一个星期了,毕竟,他还是锦安的市长,毕竟,春节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你爸爸这个老…..”高达很想说:“老糊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说的咬牙切齿。
关昊彻底绝望了,是的,她的确是成心消失呀,是根本就不想让他找到她。萏萏,你的心怎么变的这么狠了?
离开厦门时,他们跟钢炮叔叔告了别,钢炮叔叔让自己的司机送他们去机场。出了军区大院,关昊跟司机说道:“同志,麻烦你绕道走市区的解放路。”
司机点点头。关垚知道哥哥的用意,他想再看看那个她发信的邮政支局。
果然,当汽车行驶到解放路邮政支局的跟前时,他示意司机停在了路边。隔着马路,坐在车里,默默的注视那个有着墨绿色圆顶的邮局,一言不发。
关垚说道:“哥,下去看看吗?”
他摇摇头,似乎没有下去的力气了,向司机挥挥手,汽车继续往前驶去。刚来厦门的时候,关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她发信的这个邮局。
回到北京后关昊就病倒了,头上飞机的时候他就有点发烧,浑身没劲,等下了飞机,他浑身瘫软的几乎开不了车,坚持着把车从机场开到了家,他本不想回家,因为单位还有很多事,但是实在坚持不住了,烧的有些哆嗦,就躺在一楼妈妈的床上。
吃了妈妈给的药后,关昊只在家里睡了两个多小时的觉,退烧后他就走了。单位的事实在太多了,而且年底自己许多关系也是要打点的。谈不上送礼,但是必要的感情维系还是需要的。人情往来,是民俗也是官俗,官场也是人间,是不可能把这种事隔绝干净的,无论是世情还是政风,都不可能独立在某个领域和空间的。即便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也要体现出人情世故。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关昊大伤脑筋的时候。
但是真正让关昊伤脑筋的显然不是春节前的人情往来,他还没到锦安,焦强就打来电话,称就在市政府等他。
在厦门这几天,焦强跟他汇报过,温泉城整改的事,效果一点都不理想,而且都是小整小改,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关于整改问题,市公安局特地向市政府打了报告,但是显然市局领导有顾虑,报告送上去了,很少有进一步督促的行为。关昊心里好气,本来报告就是他让打的,感觉他们不得不打似的。但是无论怎样温泉城都不能出事。想的这里,他就让焦强在温泉城等他,他要撇开岳筱,亲自出马。
暮色已经降临,北方的冬季万物萧瑟,田野一片荒芜,大自然褪掉了它的绿色装饰,显露出了冷酷的真面目来。偶尔几颗树木裸露着铜枝铁干抵御着寒冷。行驶在锦安北部空旷的乡间公路上。远远的就看见在清冷的原野上,一座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欧式建筑出现在视野内。旁边还有许多正在建设中的建筑,高高的脚手架,塔吊,沐浴在冬日的暮色中。
焦强从有消防标识的车里出来,他正等着门口。关昊降下车窗说道:“怎没进去?康主任呢?”
“他正在接待客人,我跟他打招呼了。”焦强说着,坐进了市长的车,到了大门口,保安不让进,跟他们要通行证,他们没有,又跟他们要会员证,他们还是没有。关昊拿出了工作证,得到的回答是“我们这里只容许会员出入。”
关昊冷笑了一下,示意焦强给明珠湖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康家岭打电话,保安接到电话后,就放他们进去了。关昊记得上次和岳筱来没这么费劲,看来温泉城的保安只认书记不认市长。
由于温泉城还没有最后建好,明珠湖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地点临时设在了由港商建业集团投资兴建的温泉国家娱乐城里面。关昊刚下车,就看见两个女孩子推着一车雪白的被褥小声说笑着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个子不高留短发的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关昊眼睛一亮,是陶兰。他刚想叫声兰兰,就见兰兰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踏着细碎的灯光,若无其事的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关昊在心里纳闷,难道在这里当服务人员就是她执行的秘密任务,难道这娱乐城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任务?这样想着,感觉眼前这光怪陆离、灯光闪烁的娱乐城就有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了。
来到管委会办公室,里面没人,工作人员都下班了。焦强很生气,嘟囔着说:“还跟他说了,我们到门口了,还不过来!”说着又要打电话。
关昊一挥手,制止住了他,笑着说:“不急。咱们多等会。”于是就站在各级领导人的照片前,很有兴致的看着。
好半天,康家岭嘴里叼着牙签边剔牙边往外吐着什么走了进来,进门就满脸堆笑的伸出手,和市长握手。说:“市长不好意思,今天香港的洪总介绍了一个内地的投资公司,来咱们这里考察,正在陪客人,实在是抽不出身。”
康家岭在关昊头到任以前是政府副秘书长,兼明珠湖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但是他主要的工作是做好明珠湖开发的工作,几乎不去市政府上班。为此关昊曾跟岳筱说过让他脱岗,待遇不变,岳筱不同意。由于康家岭通过北京神秘人士的牵线搭桥,才有了锦安香港招商引资的巨大成功。除去岳筱,在此人的眼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关昊坐冷板凳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凭关昊的胸怀和为人,他不会和他计较这些的,大局为重始终是他处事原则。听了康家岭的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就说:“长话短说,也不过多耽误你时间,还是为整改的事。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就是时间不等人,眼看到春节了,而且春节前后将是这里的营业高峰,隐患不除谁的心里都不安啊。”是啊,这个问题始终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在人们的头上,一天不整改,一天就有利剑掉下的危险。
康家岭用手中的牙签还在嘴里剜着,关昊看了不觉一阵反胃,他调开目光,不再看他。
许久,康家岭才说:“关市长,既然你亲自为这事来了,那么我也说说我的意见。装修的时候吧消防部门监督不够,你说人家都装修完了又要整改,这的确有些差强人意。再有,怎么就得认定一定要有火灾发生呢?这从里到外整改可是花钱不少呢?要是咱们内陆企业怎么都好说,你说这事……艾总这几天回香港了,她也不在,要不就等过了年再说,怎么春节让人家停业整改也不合适。回头咱在和岳书记商量一下。”
关昊忍住怒火,没有表态,倒是旁边的焦强忍不住了,他说:“头装修的时候根本就没报告消防部门,是我们知道后赶到现场要求他们停止装修,因为装修方案没有消防部门的安全审查。以后我们再来就不让进了。如果不是全身统一行动,还不知道这里有这么重大的安全隐患。几次下整改通知都被敷衍过去。”他说不下去了。事实是也不能说太透了。
关昊说:“康主任,你协调一下,既然我们发现有隐患就不能熟视无睹,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焦队长,你们拿出一个最后整改的期限,实在不行的话就下停业整改通知,这样修修补补不是个事。”说着站起身:“你这个主人得尽到职责啊,不能只顾招,还得想办法让投资者合理的留下来。这才是两全之计。好了,你还有客人,就不打扰你了。”
关昊说着,站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