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一言难尽啊,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都是公司花的,局领导和上边的领导花的,哎,不说了,反正我现在是炒了豆大家吃,受热的是我自己。”
彭长宜一听就明白了,许多企业都是用银行的贷款产生的利润,如果银行抽走贷款,这个企业就名存实亡,更有一些公办企业,从银行贷出钱后,不是用于生产和经营,而是用在了领导吃喝玩乐请客送礼上,变相成为了领导的小金库。
尤其是在钟鸣义的党政部门大办经济实体的气候下,银行和信用社的信贷政策都向这些单位倾斜这些单位也有着得天独厚的银行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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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基金会的贷款门槛更是低,只要给有关人员回扣,或者是送礼,就能贷出款,这股风气愈演愈烈,几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加上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就是借贷不还,谁要是能从银行贷出款,谁就是爷爷,而银行就变成了孙子。许多呆账坏账几乎使那个时候的银行不堪重负,想必沈革也不会落在这股潮流的后面,他想了想说道:
“小革,无论怎样,你都要想办法,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沈革说道:“知道了,我提前跟姐夫打个招呼,真过不去了,姐夫想着帮我一把。”
彭长宜想,他的公司是卫生局的直属单位,出来问题有局里呢,怎么当成自家私事办了,但他没有多想,就说:“到时再说吧。”
旁边的叶桐打理完头发后站起来,说道:“我没想到下边的人消息这么灵通,我是上周才听到的消息,本想打电话告诉你,后来一想你反正离开北城了,基金会怎样和你没有关系了,就没跟你说。”
“嗯。”彭长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叶桐又说:“你们这里的基金会情况是不是也很糟?”
“哎,糟的很,问题多多,后遗症多多,和当初成立时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说句不好听的话,基金会就是某些人的钱篓子!真不知道国务院当初是怎么做出的决定,许多专家对基金会的成立都表示过担忧,但上边还是一纸令书,各地就都成立了基金会,有时感觉上边有好多政策的东西,都是白痴们拍脑袋做出来的!”彭长宜愤愤地说道。
“呵呵,你给我是印象可不是这么愤世嫉俗啊?”叶桐笑着说。
彭长宜想了想,也笑了,说:“因为我对基层了解,为什么说上边的政策到基层后,往往被执行的走了样,其实走样是肯定的,因为政策这东西有的时候适合这个地方,有的时候不适合,全国那么多的市县,地域情况千差万别,怎么可能一个命令适合所有的地方,所以下边执行起来肯定会千差万别,这种走样有的时候是正面的是积极的,有的时候是负面的甚至被改头换面。”
叶桐看着他,笑着听他说。
“比如基金会,这个东西适合经济相对发达、而且有民间借贷信誉基础的地方,完全是民间自己的组织,一旦纳入到政府管理,就会有行政干预,有行政干预就会滋生其它不良现象。有些事政府能管好,有些事政府一插手就管不好了,那么多专家学者质疑的东西,却还是以文件命令的形式下发各地,最初的政策还一乡成立一个,想想,亢州就有26个乡镇区,真要成立26个基金会吗?幸亏当初市长对这事有先见之明,没有听文件的,哼,不然更会乱套。”
叶桐笑着说:“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地方是乡乡成立基金会的,所以你们市长不是唯一聪明的人。”
“你那是不了解情况,和甸就几乎乡乡成立了基金会,因为他们动手最早,但是运作了两三个月就发现根本无法正常运转下去,后来就合并了,合并后还有六个基金会呢。其它地方也是这种情况。”
“这就是你说得政策走样?”
彭长宜笑笑,说道:“这种走样是好的,是正面的,是对上边蹩脚政策的修正,许多负面的不好的就不跟你这记者说了,说多了你一份内参上去了,我们就该都倒霉了。”
叶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就这么看我?”
彭长宜说:“当然,你不会这样。”
“那为什么不说,我也很想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
彭长宜说:“这不是你业务的范畴,你了解这些没用。”
叶桐说:“爸爸就说我不能只做一个歌功颂德的记者,要做一个研究问题的记者,请注意,是研究问题,而不是消极曝光。”
彭长宜笑了,说道:“那你就去政策研究部门工作好了。”
叶桐说:“我每次下来,觉得尤其是你们这层,还有乡镇这层的干部真了不起,上边合理的不合理的,五花八门甚至还有自相矛盾的政策都压在了你们头上,你们只要一转身,面对的就老百姓,需要你们一项一项地贯彻落实,想想的确不容易。”
彭长宜说:“谢谢理解,不容易是肯定,其实再苦再累都不怕,我们最怕的就是政策的出尔反尔,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比较跟老百姓直接打交道的是我们,而不是上边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今天这样说,明天又那样说,自己打自己的嘴,不过我们也习惯了,习惯把这种出尔反尔的责任往上推,说,那都是上边定的,不是咱们这一级能改变得了的,没办法。这样一说,明白的人就会理解,不明白的就会骂街,就会顶着不执行,所以,也就会产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