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周公子的真面目么?他想起了听到过的评判里负面的几个形容词,心狠,手狠。果然是很狠。
晚饭周朦胧就没有留周郁清了。他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夕阳照在身上,周郁清才觉得被傍晚的风一吹,背脊凉得厉害。
回到家,都还不知道一路上经过了哪些路,拐过了哪些街道,门房上的小厮热情的凑上来,“老爷等着少爷呢,说少爷回来请您第一时间去找他。”自从分了家,五房另外开了门,家里都不叫三老爷二少爷了,直接成了老爷和少爷。
周郁清胡乱点点头,不过也没听到心里去,仍然是一头扎进自己院子里,叫小厮抬了热水到净房。他不泡个热水澡,肯定立马要伤寒,而且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要热水蒸腾一下,剔除一下脑子里的杂质。
等他从净房里湿漉漉的出来,周世铮已经焦急的在净房门口踱步了。
周朦胧回来,无疑是周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周世铮怎能不着急。周郁清头一回上门去做秋千架子时,周世铮就开始盯着他了,上次他忍着没过多的指责,这次却是急得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样?你姐可给想主意了?”周世铮急不可赖的上前抓住儿子,也不顾儿子干净的衣袍后还冒着湿气的头发没处理。
“给了。”周郁清反而现在面对急吼吼的父亲,他心里又不急了。慢条斯理接过小厮递来的干棉帕,打算一边自己擦几下头发,一边跟父亲说。
周世铮如释重负的跟着儿子走到书房里关上门说话。他就说嘛,朦胧回来,周记这些破烂补丁就完全不是事儿了。
可是当父子俩坐下来,周郁清三言两语把周朦胧的意思一传达,周世铮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了。
半晌才跟游魂回归似的喃喃问道,“一定要这样吗?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同样的问题,周郁清早在心里问过了自己。好在现在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父亲,咱们要么听姐姐的,赌一把。要么,咱们以后再也不要去烦姐姐了,能拖一天拖一天,哪天周记关门大吉咱们谁也别埋怨。”
周世铮一个激灵。周记,关门大吉……难道祖上的产业要断在他手里?
父子俩面对面呆滞,最后还是周世铮认了输。他算是看到了自己在做生意上的天分是多么有限,可是周记再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了。再站起来,周世铮脚步摇晃,出门时几乎是跌跌撞撞。
“赌就赌一把。你按朦胧说的做去吧……我是不行了,我下不去手……”
头发近乎半干,周郁清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特别的难受。若不是到了如此境地,父亲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妥协。
对,赌就赌一把。不赌是眼睁睁看着周记跨成废墟。赌一把,好歹能在变成废墟之前挣扎几下,不然连挣扎都没有,输得多么窝囊。
而且,说不上这是个破而后立的机会呢。他对即将要做的事情没什么信心,却对这是出自姐姐的提点,有着一腔莫名其妙的信心。
周郁清的心里经过了惊吓,恐惧,反而是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