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不能说脏话的,这可有失仪态。”说着,男子的语气又冷了下来,“快把东西交出来!”
容蕴颦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床,蒙面男子也跟了过去。在枕头下慢慢摸索了半天,容蕴颦的手定在枕头下不再动。
“磨蹭什么!”男子一把用力将容蕴颦的手抽了出来。
顿时漫天的红色粉末弥漫开来,气味辛辣刺鼻,是辣椒粉。容蕴颦想他肯定会防着自己用毒,但是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用辣椒粉,就选了辣椒粉。
顿时,辛辣的粉末落入眼睛中,一阵令人生不如死的灼痛让男子本能地双手用力地擦着双眼。
眼疾手快,容蕴颦一把扯下了蒙面男子的面巾。
在那一瞬间,震惊,心痛,不甘,悔恨都和着泪水涌向了容蕴颦的眼睛:“是你!”
男子立刻一把扼住容蕴颦的咽喉,让她不能再出声。
“是我。我本想留你一命的,可是你知道的太多了。”男子的眼中也流着泪,却不是心痛,而是因为辣椒粉的刺激。对于眼前的人,他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她死了,对他来说就像是死了一只蚂蚁。
容蕴颦的眼中尽是深不见底的震惊与痛苦,伸出双手想要抓烂眼前的脸,抓烂这个她不能接受的事实,可是男子一用力,容蕴颦的脖子就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咔嚓一声断了。
嘴角里不断低下血迹,容蕴颦至死都没有瞑目,眼睛像是要吃人。
一把扯下容蕴颦的飘带,男子将容蕴颦挂上了房梁。然后在容蕴颦的房间中翻了个遍,终于在一个装满锦帕的盒子中找到了那个玉扳指。
拿起一条锦帕,男子轻轻念着上面的诗句:“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看了一眼满盒的锦帕,再看了一眼挂着的容蕴颦,男子轻蔑地摇摇头:“你会死,就是因为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奕。”
翻东西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侍卫。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男子蒙上面巾,将玉扳指往怀里一塞,闪身飞到了屋外一棵大樟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情景。
“锦妞,你先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侍卫队长不敢贸然进太子妃的房间,只能先让锦妞进去看。
锦妞犹豫着不敢进去,因为容蕴颦说过没有吩咐不能进去。“没有吩咐,我也不敢进去。”最近的太子妃总是神神秘秘的,脾气也没有以前好了,她可不敢进去。
侍卫队长脸色一凛:“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还不快去!”
被侍卫队长这么一恐吓,锦妞跌跌撞撞地进了容蕴颦的房间。
“啊……”锦妞一声惊恐的高叫,侍卫都冲了进去。
看到这里,男子笑了笑,闪身消失在夜幕中。
紧紧攥着玉扳指,放在胸口,薛茗兰的眼角不断滑下清澈而晶莹的泪水,泪水划过白皙的脸庞,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凄美。
“娘……”男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哭泣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离开我十八年了,现在终于回来了。”薛茗兰紧紧捂着玉扳指就是不肯松开,泪如雨下。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娘,好好休息。我会让伤害过我们的人加倍偿还的。”
“儿啊,不要做傻事。”听了男子的话,薛茗兰惊地半起身,近乎哀求地盯着男子看。
扶薛茗兰坐下,男子的语气重新有了些温度:“放心,娘,我怎么会做傻事呢?娘你好好休息吧,儿先走了。”说完,转过头去,男子不再去看薛茗兰惊恐不安的眼神,大步出了那个陋室。
太子妃薨逝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死因不是侍卫看到的悬梁,而是病故。
东宫里,到处都是白色。所有鲜艳的东西都被撤了下去。所有的宫人也都穿着丧服。容蕴颦的灵堂也设在东宫里。
本来,太子妃薨逝大大小小的命妇都得过来祭拜,凭吊,只是太子虽还未被废却已失势,大家都忙着和他撇清关系,因此除了容蕴颦的嫂子和姐妹以外没有什么命妇过来上香。
“奕儿,现在蕴颦殁了,你应该好好表现一下,表现的越哀痛越好,这样才能在世人面前展示你的仁爱,这样才能博得同情,才能东山再起!”皇后不断催促着呆坐在容蕴颦床上的奕,让他去灵堂痛哭。
呆呆地看着那一盒锦帕,奕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我是恨她,我是说过要杀她。可是我从来没有真的这样想过。我只是在气头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死去。我不爱她,可是我们也曾经是朋友……”
见奕哭了,皇后心里一喜,赶紧催促到:“奕儿,哭的好,不过上灵堂哭去,在灵堂上哭别人才看的见。”
机械地转过头,满是痛苦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满脸喜色的皇后,奕的脸上写满厌恶:“母后,你是不是人?她是你的儿媳!”
皇后尴尬地楞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儿媳怎么了?死了可以再娶,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苦笑一声,奕合上盒子。“蕴颦,你不该嫁进帝王家。”夹起盒子,奕推开了皇后,跌跌撞撞地朝灵堂走去。
一个清瘦的身影跪在灵柩面前,不断地烧着纸钱。红红的眼眶在青白的脸上分外明显。
“哥哥,你来了。”祁起身扶助有些步态不稳的奕。奕也没有说什么,给容蕴颦上了柱香。然后到火盆边慢慢蹲下,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锦帕一条一条地丢进去。
祁也跟着蹲了下来:“哥哥,节哀顺变。”祁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不似往日的清亮。
一条锦帕烧完了,奕又丢了一条进去。“我们四人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说完,奕的泪水又滑了下来。
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祁拍了拍奕的背:“哥哥,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我想蕴颦泉下有知不会希望你这副样子。她是那么爱你。”
听了祁的话,奕的泪水更加汹涌地从眼眶里滚落:“她是爱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对她好过。其实就算她揭发了凌绝顶又怎样呢?是我自己懦弱,不敢帮凌绝顶。说到底,凌霄是我自己害的……”
起身,奕的手抚过棺盖,对着里面的容蕴颦悲痛地说道:“蕴颦,下辈子不要再喜欢不应该喜欢的人。更不要嫁入帝王家。”
“蒙哥汗,宫里传来讣告,太子妃殁了。”
凌霄手里的茶杯抖了抖,滚烫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手上,茶水过处,殷红一片。
“知道了,下去吧。”看到了凌霄的反应,蒙哥汗让也和下去,然后接过凌霄的茶杯。凌霄也任由他接过茶杯,双手微微甩了甩,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满园花草。
“要进宫去凭吊吗?”
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凌霄再仰头忍住那即将滚落的滚烫泪水:“不去了。省得又出什么事端。”
“那也好,我让多伦去。多伦是个郡主,去了也不算失仪。”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凌霄清冷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开门出去了。
滚烫的泪水毕竟没有忍住,还是流了下来,沉沉地打在地上。
凌霄的母亲来自容家,容蕴颦是堂舅的女儿,排起来也是表姐。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从小就很要好。
整个凌府,那块地砖没有容蕴颦的脚印?
看着门口的那棵桂花树,凌霄的心更是痛的揪在一起。
十岁那年的中秋,容蕴颦站在桂花树下,指着月亮说,以后我们就是姐妹,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是身子你就是影子,你是身子我就是影子。然后,两个人都笑的像春花一样灿烂。
这么多年过去,桂花树长高了,人也长大了,桂花香年年依旧,只是人已不再,欢声笑语不再。
凌容双姝的名号还在,人却已经不在。
凌霄恨过她,可是那又怎样?当听到容蕴颦的死讯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痛,她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过往的快乐。
明黄色的身影不断地来回徘徊。荣福也弓着身子静静地立在一旁。
停下脚步,看着桌上高高的奏折,皇帝的脚步更加焦灼地迈了开来。
“陛下,您先歇会儿。”段了杯茶过来,荣福恭敬地递给皇帝。
摆摆手,皇帝并没有接过那杯茶,满脸疲态:“这些人就这么急!太子妃的死讯都不能让他们缓缓废太子的奏折!”
“太子呢?”又徘徊了一阵,皇帝更加焦灼,额上也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在灵堂里守着。二殿下也在。”
皇帝焦灼的脚步缓了下来,最后定住不再动,眼睛望着门外绵延出去的一片金黄屋顶,充满忧思。“蒙哥汗夫妇可有得到消息?有什么反应?”要是他们再来,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端来。
“讣告一大早就送了。说是霄后的风寒又犯了,就没有来,派了个多伦郡主过来吊唁。”
皇帝的心放了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气。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荣福,你说蒙哥汗对凌霄怎样?”
“陛下。奴才觉得蒙哥汗对凌霄很好。在那边伺候的宫女都说蒙哥汗没有单独的卧房,夜夜与凌霄同宿。蒙哥汗的贴身侍卫也说,蒙哥汗并无其他妻妾。可以说凌霄是专宠。从上次进宫和寿宴上的情形也可以看出来,蒙哥汗对凌霄是宠爱有加。”
皇帝捻着胡子,面上看不出是喜还是忧:“那你觉得凌霄对于凌家血案怎么看?”
荣福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然后又恭敬地低下头去:“回陛下,奴才觉得凌霄对于凌家血案耿耿于怀。”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你觉得凌霄会不会影响两国关系?”
“很难说。只是,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唯一的证人,太子妃娘娘已经薨逝,就算陛下想再彻查此案也是死无对证了。”
“嗯,你说的也是。”皇帝望着前方,目光却是没有焦距。
蒙哥汗是个强敌。祁和玳到底谁能抵抗蒙哥汗呢?玳尚武,由他做皇帝应该能强大军事力量。可是到底能不能强过蒙哥汗呢?祁和凌霄是至交,看在凌霄的面上蒙哥汗或许能与南朝和平相处,可是蒙哥汗对凌霄的宠爱能维持多久?
头疼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