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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马车在仪仗的引导下于庄严的宫门口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钻了出来,稳稳地跳下马车。宫辇立刻就迎了过来。又一个娇小的身影钻出了马车。高大的男子将她抱起,两人都上了宫辇。
“禀陛下,蒙哥汗和霄后来了。”荣福的声音让靠在椅被上闭目养神的皇帝睁开了眼睛。深呼吸,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顿时有了些熠熠的神采。对手面前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蒙哥汗!”
蒙哥汗和霄后闻声都起身礼节性回了礼。“皇帝陛下!”
坐定,宫人便上了瓜果来。皇帝也就请着蒙哥汗和凌霄吃瓜果。蒙哥汗和凌霄却一口都没有吃,开门见山。
“皇帝陛下,打扰多日,本汗也该离去了。这次入宫,是来辞行的。”
皇帝当然能猜到他们的来意,朝中正是多事之秋,他们现在离去,皇帝自然巴不得。只是还是一副惊讶与惋惜的样子:“蒙哥汗才来这么几天就要走,朕都不能尽地主之宜。实在是朕的过错。”
蒙哥汗礼节性地回应着:“哪里哪里,陛下招待周到,本汗和霄后都感激不尽。”
凌霄则一直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听。听来听去也就那些客套话。
两人在回廊上慢慢走着,凌霄的脚步越来越犹豫。
“想去看看他们兄弟吗?”
坚定而沉重地点点头,凌霄抬眼望向蒙哥汗,眼中尽是期望。
“走吧,你带路。”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回廊里慢慢移动着,倒也是宫廷里难得的和谐风景。
“奕儿,你现在这是干什么?你现在应该打起精神,在你父皇面前重新树立一个好形象!这样才能东山再起!”奕一直对着一个木头细细刻着,上面的人分明是凌霄,惟妙惟肖,笑的阳光灿烂。皇后在一旁看了直着急,不断地催促着。
奕却不去理睬皇后,只是一个劲地刻着,一笔一画极为认真。
皇后急了,上前就要夺过奕的刀却被奕躲开了。
“母后,请回吧。我现在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从小就喜欢木雕,可是你说做太子不能玩物丧志。现在,我已经不是太子,我现在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奕的语调不重,却很坚定。或许经历了这么多事,到现在他才学会什么叫做勇敢,什么叫坚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眉都拧到一块去,皇后气得全身发抖:“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才一次失败就这么颓废!你应该振作起来,现在太子还没立,你还有机会的!你必须振作起来!你听到没有!”皇后骂着骂着,整个人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张德广在一旁扶着。
奕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母后,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不想做太子。”
“你怎么可以不想做太子!”随手就将桌上的茶杯掷了过去,皇后不顾仪态地大声咆哮。奕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并不说话。
“做了太子,以后就能做皇帝!做皇帝就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生杀予夺由你一个人决定!你怎么可以不想做太子呢!”
默默地转身,奕继续回到书桌前,细细地刻起了手上的木头。“母后请回吧,儿臣不送了。”
“你!”皇后握着手巾的手气的发抖,冲到奕的面前:“你这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正气的儿子!”
张德广实在看不下去了,朝弯了弯身子:“宏王爷,您就听皇后一句劝吧,您看皇后都气成什么样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总是为您着想!”
在木头上游走的刀定了下来,奕抬头看向皇后,坚定而沉稳:“母后,如果做了太子要拿我自己喜欢的事交换,我真的宁愿不做太子。母后请回吧。儿臣不送了。”
听了奕的话,皇后的泪水夺眶而出,手指着奕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半天,皇后愤愤地收回指着奕的手,神色黯然凄惨。“罢了,现在我和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希望到时候不是太晚。”
看着远去浩浩荡荡的皇后仪仗,凌霄和蒙哥汗相互对视一眼,继续朝奕的书房走去。宫人说,奕在书房里。
“奕。”抬脚迈进去,凌霄就看见了在书桌旁的心无旁骛的奕。
抬头,奕看见了他们。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了上去。
“凌霄。”看到拥着凌霄的蒙哥汗,奕伸出去的双手愣愣地收了回来。怎么忘了?凌霄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坐吧,凌霄。”引着他们坐下,奕也就尴尬地站着。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凌霄对着奕淡淡一笑,有些凄然:“奕,我们是来辞行的。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奕的脸僵了一下,然后也淡淡地笑了笑:“那你要保重了。北番的气候和这里很不一样。”
“我会的。”
都不再说话,气氛又一下子尴尬起来。
最后,奕释然地笑了笑。“凌霄,在郁关的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不肯再回到我身边,你说你已经嫁人了,当时我还以为你说的是雷定疆,现在想来你说的应该是他吧。”奕指指蒙哥汗。蒙哥汗一脸坦然。
凌霄不置可否地笑笑。
奕对上蒙哥汗,不再有怒火,也不再有嫉妒:“听说你对凌霄很好。可是我每次看到凌霄都是憔悴的很,”
“奕,不关他的事,是因为发生了很多意外。”奕还没说完,凌霄就打断了他。
奕冲着凌霄笑了:“你还真是护他。”起身,奕到桌上拿了一个木偶递给凌霄:“送你。”
凌霄看着木偶,木偶上分明是自己,有些意外,楞着没有接。“拿着,就算是朋友送你的。我们是朋友。很久没有看到你的笑容,希望,你以后能快乐。”
凌霄淡淡笑了,接过,紧紧地攥在手里。
“很意外吧,我竟然会木雕?这是我从小的爱好,只是母后一直都不许,后来我也再不敢碰木雕,以致于连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不是太子了,不用再怕玩物丧志,以后可以尽情地刻。以我的技艺,也许整个南朝都找不出几个来呢。”
听了他的话,凌霄噗哧一声笑了。
终于起身要走了,奕送他们到门口。
“蒙哥汗,好好待凌霄。她脾气倔,爱说反话。”蒙哥汗冲着奕礼节性地点点头。
目送着一对璧人离去,奕心下坦然,转身回去继续做木雕。
远远地站在回廊上就能看到祁的宫人忙忙碌碌地搬着很多花盆进进出出。凌霄摇头笑了一笑:“他又在搞什么玩意儿?”
“祁。”一声轻唤,花圃里挽着衣袖,卷着裤腿,长衫前摆别在腰间的清瘦身影转了过来,青白的脸上还粘了些泥水。
“凌霄?”祁很是惊讶的样子,赶紧从苗圃里出来。看到自己满身泥渍,祁有些不好意思,高声唤了个宫人过来:“小李子,先带蒙哥汗和霄后去大厅。”
“凌霄,我先去洗洗,你们先等会儿。”说完,祁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凌霄对于祁的永德宫很是熟悉,以前常来。就领着蒙哥汗进了大厅。“在他这里不用拘谨,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小李子。”叫住了看茶的小李子,凌霄放低了声音,“最近二殿下的身体怎么样?”
这里的宫人原也都是认识凌霄的,也就不拘谨。“不好。前几天刚犯过一次,吐了好多血。太医让二殿下好好卧床休息,可是才躺了两天,殿下就下床了,说是天竺送来的花,新奇的很,一定要亲自侍弄。”
挥挥手,小李子也就下去了。
“祁也真是,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惜。”凌霄摇摇头,有些担忧。捧起茶,轻轻吹着。
“你也一样。明明风寒,还淋雨。”还没说完,凌霄白了蒙哥汗一眼。
正说着,祁一瘸一拐地进了大厅。干净的青色长袍,一个褶皱都没有,头发也重新梳过了,整齐的没有一丝乱发。祁的手里还拿了个盒子。
一瘸一拐地走到蒙哥汗夫妇面前,祁打开了手中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两把匕首。“凌霄,这是我一个友人刚从天竺带来的。已经由得道高僧开过光了。夫妇佩戴能保永世恩爱。我送你们,祝你们白头到老。”
两把匕首一大一小,很是精致。凌霄留下了小的,将大的给了蒙哥汗。
“谢谢二皇子殿下!”蒙哥汗朝祁礼节性地点点头。
祁的脸上倒有些不好意思:“在永德宫里,蒙哥汗可以叫我祁。”
“祁这人就是这样,很随和,不喜欢摆架子。叫他祁就可以了。”听凌霄这么说,蒙哥汗又冲祁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蕴颦的事……”祁欲言又止。
凌霄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凄然凄然起来:“我很意外,她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病故了呢?刚才在奕那里,我也没敢提。”
苦笑一下,祁凄然地说:“病故?这个皇宫里的人要是出了事,多半都说病故。御医医术高超,哪儿有那么多人年纪轻轻的就病故?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对外也说病故。”说完,祁凄然地苦笑几声。
“祁……”
“没事,都这么多年了。其实蕴颦是悬梁自尽。可能她觉得在凌家血案上有愧于你。”说到这里,凌霄不自觉的心里咯噔一下,看了蒙哥汗一眼。说好了放下,可是总是一听到凌家血案有关的东西,凌霄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往事如烟,往事亦如尘,到底该记住什么,忘却什么?
蒙哥汗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凌霄。
祁扫了一眼他们的反应,转移了话题:“不说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说些高兴的事儿吧。”
凌霄和祁不断地说着以往的事,凌霄也说了一些在北番的经历,但是都是些快乐的,那些苦难都被她省略了。
祁一瘸一拐地送他们到宫门口。“凌霄,以后我每月给你寄香滋斋的桂花糕,陈和记的玫瑰卷和绿豆糕。”
灿烂的笑容再一次在凌霄脸上绽放:“还是你细心,连我喜欢吃这些东西都记得。好,你说的,一定要寄,要是哪个月忘了,看我怎么罚你。”
祁清澈的眸中蒙上一层水雾:“人生无不散的筵席。凌霄,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保重。”
凌霄也哽咽了一下,晶莹的泪水挂在眼角:“祁,我会的,你也要保重身体。”
原以为风雨都已经过去,以后相隔千里万里,再难相见,谁又知道风雨正在酝酿中。而下一次的见面就在不久的将来,只是再见面,什么都不一样了。
莫伊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腮帮子鼓鼓的。“娘,最近京城里会出大事儿,你没事的话就不要出去。”
“伊伊,你怎么知道京城里会出大事儿?”看着吃的欢的女儿,薛茗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唉,说漏嘴了。吞下满口的饭菜,主意就上来了。
“我那东家在朝廷里大小算个官儿,那天我听他说的。”
薛茗兰端着碗一口都吃不下去。“伊伊,”放下碗筷,薛茗兰神色凝重,“你老实和娘说,你到底在哪里做事?”
“娘,你怎么又来了?”嘴里都已经塞不下了,莫伊还是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我在城东的沈家做事,伺候小姐,活不重,工钱挺优厚。娘,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像我这样的身手,谁能欺负我啊?”
过了许久,薛茗兰都没有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