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皇后见德妃受宠,父皇和德妃又都宠我,就在十岁那年让人毒死了德妃。在同一年,她让人在我的马上做了手脚,然后我就从马上摔了下来,伤了腿,伤了肺。那个时候,父皇让人送我去佛光寺修养。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娘,和她相认了。”
“佛光寺?京郊的佛光寺吗?”
“是。我娘一直深爱着父皇,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每隔三天她都会去一趟。后来她听说二皇子去养伤,就找了机会和我说话。她说她是我娘,我不信。可是后来,她却清清楚楚地说出了我身上的胎记和痣,让我不得不信。太医说我的腿好不了了,其实是治的好的,只是皇后授意他们不能给我治疗。
我师父,也曾经救过我娘的命,也曾仰慕我娘,武功盖世,医术了得,是寒冥阁阁主,莫利。在佛光寺养伤期间,因为腿上疼痛折磨,我日夜哭嚎,娘的心都碎了,她就跑去找师父给我治疗。
后来,师父来了,我的腿被他治好了。只是肺伤华佗在世也治不了。再后来,师父过世,就将寒冥阁主的位子传给了我。”半是演戏,半是真,祁猛烈地咳了起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药呢?你的药呢?”凌霄赶紧上去在祁的胸膛上摸出药瓶来,倒出几颗药来,喂祁吃下。“坐下,祁,赶紧坐下。”
喘了好一会儿,祁才停下来。因为剧烈咳嗽,青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显得有生机多了。“谢谢,凌霄。后来,回宫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我不得不装做是一个瘸子,而且尽量不出现在公众面前。
我娘一生痴爱着我父皇,至死不渝,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见我父皇一面。可是只要皇后在宫里一天,我娘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见我爹,凌霄,你明白吗?”
宫中的尔虞我诈,凌霄怎会不明白?对于自己心爱男子的思慕之苦,这几天来她也是一清二楚了。一闭上上眼睛,眼前就是蒙哥汗的高大身影,深邃棕眸,每天度日如年,自己这么几天就忍不住了,可见薛茗兰的二十年是多么难熬!
“我明白。”
“凌霄,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伤害了你,伤害了奕,可是我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们放过她。”紧紧地攥着凌霄的双臂,祁的清澈眸子上已经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如果你们要报复,就找我吧,放了我娘。无论你们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怨言。我只希望你们能放了我娘。”
祁的话让凌霄一头雾水。“祁,你说什么啊?我……”
“蒙哥汗劫走了我娘,他说用你换我娘。等一下就去交换。凌霄,我求你让蒙哥汗放了我娘,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眼前的人将自己骗的很惨,几乎造就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苦难,可是,看着眼前凄楚,哀求的他,凌霄的心再也狠不下来。
深吸一口气,凌霄缓缓站了起来。“你娘,我们自然会放,可是,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好自为之。还有,放了凌云。”凌霄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她可以不恨祁,但是她也不想再见他。明明是仇人却恨不起来,凌霄很是看不起自己,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好,凌霄,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凌霄,对蒙哥汗,你心软,对我,你还是心软。可是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你们都只是我的棋子而已。
“凌云!”寒冥阁的人牵了一个六岁孩童过来,凌霄一看正是凌云。
好久不见了,凌霄又瘦了很多,凌云几乎认不出来,凌霄去抱他的时候躲躲闪闪,过了好久才认出来。“姐姐……”还没说完,就泪眼汪汪地扑在凌霄肩上。
祁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小孩子,凌云还是这么白白胖胖,好像还长高了。
想起了上次的手指,凌霄慌忙查验了凌云的手,十指俱全。凌霄惊疑地看向了祁。
面露愧色,祁的头低了下去。“我已经对不起凌家,又怎会真的剁了凌云的手指呢?”
上次自己是在北番,凌云却被关在京城,来回路途太遥远,自己随便砍了个小孩的手指,然后做上胎记,想凌霄一时痛苦也不会仔细查验。还好上次没有真砍,否则这次还真的难应付了。
不再说话,凌霄抱起凌云就出了牢门。
已是深夜,暑意早已退去,徐徐晚风带来阵阵凉意。天上孤星伴着明月,轻云缭绕后的明月竟有几分寒意。
护城河边,三人两马。两个高大的男子巍然伫立,戒备地看着四周的环境。中间的妇人在徐徐冷风中似乎有些寒意,明月洒在她脸上,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可是在这张绝美的脸上,却是忧心与伤痛。她也一直看着四周静静的荒原,全然不顾乱发贴在脸上。
远处,两个亮点出现了,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大。马车的辘辘车轮声打碎了四周的寂静。
“蒙哥汗,来了。”
朝着马车的方向看去,蒙哥汗的英挺剑眉却拧的更紧了,寒冥阁主诡计多端,深不可测,他始终无法相信他会就这么乖乖地答应交换。
顺着马车的方向看去,薛茗兰的心也提了起来。劫自己的人虽然对自己有礼有节,可是毕竟祁得罪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弄的不可开交?
祁和这个异族男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纠结?难道祁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近了才发现,祁亲自驾车。
车帘掀开,凌霄抱着凌云下来。祁和凌霄站在马车边,不再动。
“蒙哥汗,按你说的,我一个人来的。凌霄姐弟我带来了。你放了我娘。”看了一眼薛茗兰,发现她安然无恙,祁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娘,你先等一下,我这就来接你。”
“祁儿……”
原来祁就是寒冥阁主!尽管一早知道祁不简单,但是知道他是寒冥阁主还是让蒙哥汗多少有些吃惊。看来这个寒冥阁主更加阴险了,竟然能装出一幅善良的样子骗到所有人。
“凌霄,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一手扳过薛茗兰的肩,稳稳地控制住薛茗兰,蒙哥汗警惕地问了凌霄一句。
看到薛茗兰被控制在蒙哥汗手里,祁有些紧张了。以他的伤势,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蒙哥汗和也和的。尽管蒙哥汗也受了伤。
“我没事,我这就过来,你也放了她吧。”说完,凌霄便抱着凌云朝蒙哥汗走去。
凌霄一步步地朝蒙哥汗走去,蒙哥汗却并不放手。看到凌霄离蒙哥汗越来越近,祁有些慌了。“凌霄……”
没有回头,凌霄定定地站住了,背挺的直直的。“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虽然被抓了,但是凌云从来就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坏人就是祁,看到要和祁分别,不谙世事的他,还天真地跟祁挥挥手;“祁哥哥,再见。以后,你要来我家玩,一定要来。”
祁也挤出了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
“凌云,以后不要再叫他哥哥,否则姐姐会生气。”说完,凌霄继续抱着凌云朝蒙哥汗走去。
“没事吧,凌霄?”蒙哥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凌霄。摇摇头,凌霄看了看蒙哥汗身边的薛茗兰。“放了她,我们走。”
蒙哥汗有些犹豫,马车边那个看似单纯善良的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在确保安全之前,他不想放了薛茗兰。
看到了蒙哥汗的犹豫,祁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他是在赌,赌凌霄会让蒙哥汗放了娘,赌蒙哥汗会听凌霄的话。可是只要是赌都会有输赢,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自己会赢。
“凌霄……”珠玉相碰,清脆中带着哀婉,让凌霄的心咯噔一下。
“放了她吧,我们这就走,离开这里。”
看到了凌霄眼中的坚定与决绝,蒙哥汗心里打定了主意。
迅猛地在薛茗兰的胸前点了两下,薛茗兰就瘫倒在地上。
“娘!蒙哥汗你……”祁想冲过去,却被蒙哥汗手上的弯刀给挡了回去。
不再理会祁,也和迅速接过凌云,上马离去。蒙哥汗也抱着凌霄上了马,策马而去。
见他们都离去了,祁赶紧冲到薛茗兰边上。“娘!娘!”仔细查看一下,发现只是被点了昏睡穴,需要费点力气解穴罢了。
蒙哥汗,在娘的面前,我不能让人伏击你,这次算你走运!可是你还会来找我的!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简陋的小屋里,烛火摇曳,满室昏黄。室内,散着浓重的药味。
昏睡的人手指动了动,守着的祁赶紧轻轻地唤了一声。
“娘……”
莫伊正好端了一碗姜汤过来,坐在床沿上要喂薛茗兰喝下。
在祁的搀扶下,薛茗兰缓缓地起身,轻轻推开莫伊递过来的碗,一脸担忧地看着祁。“祁儿,你告诉娘,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劫了人家的妻子?”
从莫伊手里接过碗,祁轻轻吹了吹然后舀起一勺喂向薛茗兰。“娘,你刚才吹了冷风,先喝碗姜汤吧。今天的事情等一下再说。”
“我不喝,你告诉娘实话。”薛茗兰已经开始有些愠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娘,你先喝姜汤吧。要不又该着凉了。”见薛茗兰不依不饶的,莫伊赶紧替祁解围。
看都不看莫伊一眼,薛茗兰一直盯着祁,愠怒,心痛,担忧全都在眼中汹涌。“祁儿,你说!不要骗娘!”
“娘,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江湖上的事。娘,您不用操心。”
“好,江湖上的事娘不懂,也不想懂。但是娘希望你不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你为了娘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娘宁愿你什么都不做!”
“娘,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娘不用操心。他们,本也不是什么善类。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尽管祁说的信誓旦旦,但是薛茗兰总是觉得隐隐不安,可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黎明前最沉的黑暗。屋子里的那尾昏黄烛火在灯台上不断地跳动着,屋子里忽明忽暗。
喝完姜汤,薛茗兰用手绢印了印嘴角的残迹,双眸闪烁地看着祁。“今天,你父皇来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应该是的吧?娘很感激你……娘这一辈子都想再见他一面,没想到真的能再见……”渐渐的,薛茗兰的声音哽咽起来,双眸上的水雾更加晶亮。
看到薛茗兰的欣喜,祁的心里也很是安慰,淡淡一笑,清亮双眸中担忧若隐若现。“娘,您高兴就好。”皇帝根本就不是娘心中的形象,以后娘发现了,情形又会是怎样?
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阴阴后悔。
相思,是苦,一寸相思一寸灰。等待,是长,遥遥无期,也许心中的影像早已模糊,可是那份执念却永远不会老。
也许,十八年的痴痴守候,沉痛但也凄美。
可是,如果,见到了等待的人,却发现他不是自己心中的影像,娘会不会痛不欲生?毕竟十八年的守候,十八年的等待成了东去的江水。
不见,心中尚有一个影像支持娘走下去,见,或许再无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真的后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