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了宋清漪院落前。
既然来了,那便进去看看好了。
收拾好心情,将脑中的杂念摒除了出去,看向沉星和流月道,“随我一道,进去看看平阳帝姬。”
沉星和流月应是。
流月上前,与守门的侍卫通禀了一声。
侍卫不敢擅作主张,请了宋清欢在院外稍等片刻,匆匆进院子通禀去了。
不过片刻,侍卫匆匆忙忙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地朝着宋清欢行了个礼,“七殿下,实在抱歉,二殿下身体不适,暂时不想见客。”
听得此话,宋清欢并不显诧异,只冷冷一勾唇,眼中现一抹了然。
如今宋清漪正是最狼狈的时候,自然不愿意自己见到她狼狈不堪的这一面。只是,自己既然来了,又岂是她说不见就不见的。
“让开。”她冷冷睨一眼那通报的侍卫,语声冷厉。
侍卫怔了片刻,咧咧嘴,越发为难起来,“七殿下,二殿下那边实在是没心情见客,您看……”
“我最后再说一遍,让开。”宋清欢语声不大,却带了冷若冰霜的压迫感,让那侍卫瞬间汗如雨下。
他心中掂量了一下。
如果此时放舞阳帝姬进去,到时平阳帝姬若怪罪下来,自己只说舞阳帝姬执意要进便是。可若现在再次拒绝舞阳帝姬,这会子他可就立马得遭殃了。
舞阳帝姬成功夺得苍邪剑的事早已传遍四国,更别说他们这些随行的侍卫了。因此,此时的宋清欢,在他们眼中,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豪不受宠的舞阳帝姬了。
这个时候得罪她,又能落得什么好处呢?
心思一转,只得无奈地搓了搓手,朝宋清欢拱手一让,语声恭谨,“那……七殿下请吧。”说着,朝旁边另一个守门的侍卫丢了个眼色,将路给宋清欢让了出来。
宋清欢神情未变,脚步一抬,踏进了院子。
宋清漪的院子里原本遍植杜若,只上次过敏一事,已命人悉数砍去,此时只剩一些光秃秃的枝桠,以及一些点缀其中的零星花木,略显萧条。
门口有侍女当值,见宋清欢进得院子,面上皆现诧异之色。
一人匆匆进了房间,另一人则迎了上来。
宋清欢冷笑一声,脚步未停,须臾之间便行到了门口。那迎上来的侍女忙朝她行礼,行完礼,却并不让开,只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宋清欢神情一冷,眸底有不耐闪过。
她没有开口,流月却是会意,也沉了目色,看向那侍女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殿下的路?!”
那侍女被这么一呵斥,顿时慌了神,额上有汗珠滴落,结结巴巴解释道,“殿下,奴婢……奴婢不是……”
流月知宋清欢没空听她在这里辩解,冷声打断了她说的话,“还不快让开!”
侍女心中惊慌,下意识挪动脚步,将身后挡住的门露了出来。
宋清欢脚下刚要动,那扇合着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从中走出方才匆匆进去通报的另一名侍女,身后,跟着神情肃然的画屏。
“见过七殿下。”两人朝宋清欢行了个礼。
“免礼吧。”宋清欢冷冷一瞥,看向画屏,“二皇姐叫你出来迎本宫的?本宫既不是外人,二皇姐又何须这么多虚礼。”说话间,伸手轻轻一拨,画屏便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迫使她不得不朝后退了几步。
刚站稳脚步,却见宋清欢已走到了门口,伸手推开虚掩的那扇门。
制止的话哽在了喉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清欢带了流月沉星进了房间。脸色一白,也匆匆跟了进去。
一入房中,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中药味顺风而来,宋清欢轻嗅一番,闻出了其中夹杂的几味解毒药。看来,宋清漪果真中了毒。
却不知,中的是何毒,又是如何中的毒?
脑中闪过几个疑惑,脚下已走到了里间。抬眸,正见宋清漪倚在床榻上,正气其败坏地盯着自己。床榻一旁,立着染冬,也一眨不眨地看向宋清欢,眼中眸色深浓。
床沿旁还坐了绘扇,手中端着个青瓷描花碗,似乎方才正在伺候着宋清漪喝药。
“你来做什么?”宋清漪怨毒的眸光紧紧定在宋清欢面上,嘶哑着声音开了口,看来,嗓子是恢复了一两分。不过,仍看得出来其说话十分艰难,并没有好全。
再加上心中对宋清欢嫉恨,本就恨恨而语,压低了嗓音,如此一来,声音更显鬼魅。
“我来看看二皇姐你啊。”宋清欢轻笑一声,清冷的眸光在宋清漪面上打量片刻,语声清泠,若空谷黄鹂,清悦好听。可落在宋清漪眼中,却只觉刺耳。
“你不必来假好心。”她气急败坏,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看向染冬,“染冬,本宫身体不适,送客吧。”
染冬应一声,朝前两步,走到宋清欢面前,看似恭谨,实则带了不容拒绝的沉色,“七殿下,我们家殿下身子不适,今日不能见客,七殿下还是请回吧。”
宋清欢看她一眼,却并屑于同她说话,只望向宋清漪道,“怎么,如今连见我都不敢见了?去了一趟无垠陵,别的没得到,胆子倒是变小了。”
听得宋清欢这语带嘲讽的话,宋清漪愈加不甘,心中那把怒火,在宋清欢鄙视眼神的注视下越烧越旺。
她嗓音沙哑,看向染冬恶狠狠道,“染冬,你还在做什么?”
染冬应诺,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她本是皇后的一枚暗桩,身手不错,深受皇后器重。自皇后将自己派到平阳帝姬身边之后,她的日子,是一天一天难过起来。
平阳帝姬此次来临都,什么都没落到,还身中奇毒,这会子身体还虚弱得很。眼看就要启程了,待回国之时,平阳帝姬怕是还没法好全。到时,皇后定然会将此事怪罪到自己头上。
更何况,平阳帝姬也不是什么好伺候得主。平日里并不服自己的管教,常常对自己吆三喝四,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宫女来对待,使她难免心神怨怼和不甘。
此时,见宋清欢对她也是一副爱理不理冷冰冰瞧不起的模样,心底愈加着恼,又存着讨好宋清漪的心思,伸手便去拉宋清欢的手腕。
手指刚一触碰到宋清欢凝白的肌肤,却觉一道劲风袭来。
紧接着,面颊一疼,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宫?!”宋清欢狠厉含煞的声音传入耳中,带了霜雪般的寒冷,冷得她浑身一颤,捂着脸颊,不可思议地朝宋清欢望去。
“二皇姐,你可得好好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下人,这般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传出去,丢的可是二皇姐的脸。”宋清欢并不看染冬,依旧看向宋清漪,语带嘲讽。
宋清漪气得心脏一阵绞痛,狠狠瞪染冬一眼,心中暗骂。
真是没用的东西。
平日里在绘扇和画屏面前倒是十足的架子,到了宋清欢面前,却如此怂包,心中对她愈加不喜。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嘶哑着嗓音看向宋清欢开了口,“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来看看二皇姐。”
宋清漪只得让步,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了语气道,“那你看也看了,也见到了我狼狈的样子,可以回去了么?”
“不可以。”见宋清漪如此迫不及待赶自己走的模样,宋清欢反倒生出几分逗弄之心。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宋清漪一脸气急败坏,咆哮出声。
“二皇姐是怎么中毒的?”
听到宋清欢这话,宋清漪的神情陡然间沉了下来,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被墓中的暗器射中。”她嘶哑着嗓音,冷冰冰开了口。
“哦?那……暗器上的毒,是很快便发作了,还是待二皇姐出了陵墓之后再发作的?”宋清欢又问。
尽管已经极度不耐烦了,但宋清漪知道,自己不回答清楚宋清欢的这些问题,她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只得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道,“在墓中便昏厥过去了。”
“那二皇姐是怎么逃出来的?”
宋清欢问得事无巨细。她确实是想了解清楚宋清漪中的什么毒,也好多抓一个关于她的把柄。
宋清漪皱了皱眉头,语气已经十分不善,“太子命人将我背出来的。”
听到这里,宋清欢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听出了些许端倪。
对于宋琰,方才她叫的是太子,而非平日里常唤的“琰儿”二字,为什么?
心中存了疑惑,冷笑一声,面上只不显,反而现出一抹落寞,声音间染上几缕苍凉,“你和太子不愧是一母同胞,感情可真好。”言谈间,似想到了死去的宋暄一般。
宋清漪猛然沉了脸色,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令人十分生气的事。须臾,她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是啊,一母同胞,感情真好!”
看着她这幅阴鸷愤怒的模样,宋清欢心神一动——
宋清漪如今落得这幅下场,自在气头之上,因此讲话也有几分冲动。如此显而易见的反话,由不得人不多想。
莫非,那日在无垠陵中还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和宋琰间生了嫌隙,所以此时才会这般厌恶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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