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我一脸笃定,“紫烟擅长易容之术,将自己换个中年女子的相貌也是小菜一碟。我只是不明白,紫烟身为二皇子的手下,二皇子并不住在宫中,她扮做个宫女进宫去意欲何为?”我指尖在案几上敲了敲,“潘公子时常出入宫中,可见过这样一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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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公子望着画图思忖了一阵,摇了摇头,“在宫里做事的宫女足有两千余,除了东宫的我熟悉些,其他的恕我实在认不过来。不过你若笃定这是紫烟,我便让人在宫中留意查一查。”
说罢,放下画图抬眼望我,双眸温润如玉,“近来可好些?”
“嗯。”
“我先前并不知晓你与奎木狼……”潘公子开口便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方柔声道,“作为兄长,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斯人已逝不复返,若不能释怀,便迫自己忘了,还能好过些。”
忘了……我在心底凄然一叹,口中却应道:“兄长说得是。”
自觉这个话题很难聊下去,我索性顾左右而言他:“太子殿下近来可好?”
“还好,不日前得了长子,生得很像他,珠圆玉润的实在可爱。”潘公子说着,想起我素来不喜太子妃张小姐,“一个新年过去,陛下的气也算消了大半,近日里承礼部建议,要仿效唐制,要从各地甄选一批德才兼备的官宦世家之女入宫,为司典掌籍的女官,侍候未成年的皇室子女读书。陛下刚将此差事交给了太子殿下,估计这阵子有的忙了。”
“女官?”我心念一动。
二月中,草长莺飞,终有了几分春日气息。
“喏,从礼部抄来的,你要的入宫女官名册。”
我家小院里,箕水豹将一本册子递给我,有些不解道,“你要这名册做什么?你若想入宫,跟殿下提一句,他保管高兴得什么似的。”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低头翻阅女官名册。
箕水豹性子大咧,此番倒是仔细,将待选入宫的二十五名女官,从家世背景到特长点评皆抄得一清二楚。
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皆是官宦或名门望族之女,直至最后一位,“济南府布政使司都事杨焱之女,杨清月?”向下扫了一眼这姑娘的简介,便清楚了她为何排在末尾:她爹区区一个从七品官,与前面几位显赫的身世不能比。
这也是个拼爹的时代。
“济南府离金陵千里迢迢,入宫做女官不比做妃嫔,看人眼色还举目无亲,这姑娘也愿意来?”
“迫于生计呗。”箕水豹摇头道,“我去礼部要名册的时候还真听人谈起,说这位杨姑娘人品才学皆出众,就是家贫。她爹官职低微俸禄微薄,偏她娘还跟老母鸡似的一年一个地生,这杨姑娘上有三个姐姐下有四个弟妹,十来口子人靠她爹一个人的俸禄养活,十分的艰辛。”
我想起初来冷家时家徒四壁揭不开锅的样子,忽然十分同情这位杨姑娘。
“在宫中做女官虽说不易,好歹给天家做事,俸禄还是丰厚的,这位杨姑娘大概就是图这个来的。”
杨清月,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心生怜悯,“豹兄可知,这些女官目前居于何处?”
“暂住于四方馆学习宫中礼仪,五日后便要入宫。”箕水豹不明觉厉地望我一眼,“你……要干嘛?”
“易容?不会!”
老道士抹了抹嘴边的油星子,果断拒绝,“哎……”
见我一把将他面前的梅干菜炖肉端得老远,老道士十分着急,“傻丫头,听师父一句劝,皇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穴!就算你有几分小聪明,那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老狐狸?想捏死你比捏死只蝼蚁都容易!”
“我知道。”我叹口气,重新将炖肉放回桌上,“可有些事,我若不弄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人都死了,弄清楚又有什么用?”见我一副黯然状,老道士索性放下筷子,“再说,你不是跟那胖太子也有交情么?让他帮你查,不比你以身涉险要好?”
我果断摇头,“这事儿不能让太子知道。”
看老道士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索性在他面前“咚”地跪下,“师父,如今徒儿能拜托之人,只有您一个。您若不愿帮我,我也无话可说,但皇宫我是一定要进的,万一有去无回……今日徒儿拜别师父,您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世再报了。”说罢,恭恭敬敬地冲老道士叩了下去。
“你这丫头……”老道士被我一番大礼行得悲怆,“道爷早晚被你气死!我有个朋友,倒是精通易容之术……”
五日后,我身着女官服色,随着其余二十四位雀跃的姑娘,鱼贯进入了皇宫大门。
至于那位真正的杨清月,两日前的晚上被我师父迷晕偷出,待她醒来,扮作宫中小太监模样的我,一脸遗憾地告知她,在最后一轮审查中落选,无缘入宫。然宫中发放白银二百两,作为返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