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却因沙哑的声音宛如一个溺水之人,大伙儿便只听见了她一开始骂祝繁的声音,后面说的什么,断断续续的,没一人听清的,但不难猜出都是些难听的话。
“让她闭嘴!”村长老头一声令下,从桌子边退下来站在人群中间,一如当年活埋祝繁时所站的位置,白须微扬,声如洪钟,眉宇间有着明显的厌恶和憎恨。
老头的话一落,边上的周刚立马就把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一块布塞进了祝华嘴里。
“唔唔!”祝华惊惧不甘地瞪着底下的人,数九寒天,她的额头上却汗水满布,一双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就仿佛想从地狱深处往上爬的女鬼。
“华儿!我的华儿啊——”曹老太已经哭得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浑身瘫软。
曹鹰跟在边上守着,两人脸上都不是滋味,但毫无疑问的是曹家人差不多都信了是祝华给他们村带来祸害的说法。
不为别的,就只为一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跟祝华脱不了干系。
山上寒风阵阵,神女庙前火把林立,将整个山顶照得透亮,人们脸上的神色也在这一片摇曳的火光中或明或暗。
渐渐的,人们说话的声音小了,最后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曹春花跟祝华母女俩不甘的呜咽声。
“繁繁,”周老太攥着祝繁的手,往她那边靠了靠,也不知为何,手竟在微微颤抖。
荷香问:“老太太,你冷么?”
老太太闻言看了她一眼,摇头。
荷香又往祝繁脸上看了看,发现那张脸沉得厉害,双眼端端盯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至于在不安些什么,她便不知道了。
戌时三刻,山顶的风又大了些,祝华的一张脸已经被风刮得通红,绑在木桩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成筛子,但她依旧没有放弃死死瞪着祝繁,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辰到了,”村长老头冷着一张老脸在这个时候开口,人群中顿时半点声音都没有。
随着村长的话落下,方才一直守在边上的王大壮娘便上前将桌上的冥纸借着上头的油灯点燃,放进桌前的火盆里,冥纸被燃烧的气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拜!”才村长老头突然很大声地道了声。
众人纷纷整顿穿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着供桌的方向面色虔诚又凝重地闭眼鞠躬,村长老头也不例外。
祝繁的瞳孔失去神态,木然地扭头看了看在场众人,并未看到祝宅的人。
哦,她想起来了,昨日听说村长老头让人去跟祝老爷子说了这事儿,但祝老爷子跟秦氏都假装抱病,把这事儿给推了。
后来听宅子里的人说老爷子因百年祭这一事置了气,在宅子里不止一次骂这里的人愚蠢,便不愿再来跟他们一块参加这愚蠢的祭祀了。
祝繁觉得脑子有一段空白,想到这儿的时候就想不起什么东西了,只听得那村长老头又喊了一声“拜”,对上祝华那双惊惧的眼睛,她忽然想试着扯扯嘴角,对她笑。
无神的双眸,面无表情的神色,僵硬的勾着唇,视线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如此之诡异,使得祝华的脸色当场一遍,眼里的恨意渐渐被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完全取代。
不……贱人,那贱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这种表情看着她?为什么?!
“三拜!”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落下,人们虔诚而规矩地拜完最后一拜。
忽然间,山顶寒风大作,火盆里的灰烬被尽数吹起,直直地朝那黑色的天空飘去,人们的视线也跟着往上看。
“村长,差不多了。”周刚在旁提醒,他的边上还站着另外三人,都是村里的一些能出力的汉子,毕竟那个木桩还是得需要些力气才能抬起来的。
“嗯,”村长老头颔首,回身,转了转眼珠在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了看,扫过祝繁的脸上,再快速地掠过,未曾发觉任何异常。
随即,他收了花环视的目光,道:“神女之命不可违,为保我村风调雨顺,今日便将这祝氏送于神女左右,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
话落,众人眼里纷纷一亮,除去个别外,都高举右手,异口同声喊道:“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愿神女慈悲渡化,庇佑我村!”
村长一个手势,大伙儿顿时噤声。
“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