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都没有得到善终,以后还是要再经历一次。”
小狮子愤愤地变成了妺喜的面貌,站在文殊师利面前,据理力争道:“可是明明是他先负了弟子在先!为什么现在又成了弟子的执念?还因为弟子的原因在轮回之中又要和他有共业缘分,这是不是对弟子很不公平?”
文殊师利面对蓦然怒气上涌的爱徒,自是不忍有过多责罚,她只心平气和道:“你总说他负你在先,你有没有看看自己做了什么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
妺喜怔道:“哪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他变心吗?”
文殊师利没有再解释什么,随手一挥,在妺喜面前出现了一片水面,如镜子一般照出自己的相貌,只是那水镜却映出了一个片段。
在桀和妺喜的那个年代,一切都还是平和安然,只是因为妺喜的美貌实在吸引了太多人来偷看,甚至还有桀的一些属下纷纷来献媚,为了引妺喜笑,还为她在树下打造了秋千,妺喜坐在秋千上轻轻一荡,清风微微拂面,桀的一位臣子由于太喜欢妺喜了,几乎每天都来树下陪她玩。
在妺喜后面推着秋千,妺喜感受着春风拂过面颊的力度,越来越心旷神怡,不由得从秋千上站起身让那臣子再用力推,玩乐的笑声传至小花园的每个角落。
妺喜玩累了,才下秋千便被地上湿润的芳草滑了一下,那臣子急忙搂着她的腰将她扶稳,妺喜讪讪道:“你每天来这里你不忙吗?”
臣子儒雅一笑,“能够每天看到你,再忙也值得。”见妺喜微微一怔,不禁续道:“妺儿,你喜欢我吗?”
妺喜愣道:“我自然是喜欢你才和你一起玩啊……”
水镜外的妺喜看到在不远处渐渐隐去了一个怒意顿生的身影,那身影却没有听完妺喜的话。
“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臣子苦涩道:“要是他对你变心了呢?”
“变心了我也还是喜欢他啊,他在我之前不是也有很多女人吗?”
“那万一他不再喜欢你呢?”
妺喜心微微一疼,“那我也不会再喜欢他。”
果不其然,桀之后攻打岷山氏的时候故意收了琬琰姐妹到夏国,对她们宠爱至极,犹如当初对妺喜那般,妺喜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两个女人攻陷,应了那臣子的话,妺喜自知桀已变心,也不哭不闹,只好黯然失神地每日在树下和那臣子荡秋千,全然不知桀有好几天都曾经来小花园偷偷看她,只是见妺喜对自己的移情别恋竟然一点都不在意,便料定妺喜根本就不曾爱过他,桀愤然之下就彻底冷落了妺喜。
水镜外的妺喜眼泪倏然直下,她竟然到此刻才清楚明白原来桀对她的冷落都是因为自己。
即便桀在日后偶尔还是会去看妺喜,彼此却仿佛各自有心事一般,无法再回到以往恩爱幸福的日子。
水镜被文殊师利收了起来,妺喜擦了擦面上的眼泪,道:“师父,可是没有他的变心,弟子也不会联合外敌攻打夏国,这终究不是什么恶因。”
“夏国的命数始终会断,只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遗憾确实你们各自造成的,就连你后来怀孕都没有告诉他,这对他对你的伤痛,又何止一两世可以了结的?”
妺喜眸色黯然地道:“弟子知错了,下一次的轮回,弟子不会再犯错,也不会再有执念了。”妺喜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好奇问道:“师父,那个我们无缘的孩子,现在还好吗?”
“她会再来到你身边的,在以后。”
瀑布流水间藏着一间小寺院,寺院周边存着细细微风,除了流水声,微风还搀和着松声与竹韵,寂静深处恍若便是山中众鸟兽的嗡鸣。
景泱在庄嵘的怀中醒来,闻到了满山绿叶繁花的芳香,他幸福满足地搂着庄嵘的脖子蹭了蹭,庄嵘宠溺地亲吻他的脸。
“你终于醒了,大懒猫,说好的来度假,却睡着了。”
景泱还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我刚刚做了个好长的梦,还梦到了好多人,有师父、有荆世源、有桃蓁、灌灌,哦还有你爷爷弘致真人,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你为什么会梦到他们?”
“大概那是自己的前世吧,起初是梦到我在湘山和师父一同讲法,还梦到了我在这个前世也做了个梦,上天让我在苍生和你之间二选一。”
庄嵘微笑地拥着他,“那你选择了什么?”
景泱怔愣地睁开双眼,庄嵘和文殊师利问的话一样,“在梦里……我好像选择了苍生,不过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醒来只记得选择的答案。”他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庄嵘,“你会怪我吗?”
“我怎么会怪你,我们的小狮子终于明白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因缘,毕竟因缘和命运注定会无常变化。”
“老庄,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选择苍生吧?”
“只有经历过痛苦,方知众生苦。”
庄嵘和文殊师利讲着类似的话,景泱有些讶然,“其实在梦里,我还看到了我们的两个前世,你对我误会,而我又不解释,导致我们抱憾终身,其实最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的前世,妺喜。”
庄柔眸中震动,“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我没想到我的任性和幼稚让我们经历了三世痛苦,这辈子的我们算是有了真正的善终吧?”
庄嵘慨然道:“小狮子,你终于明白了,那么我离开,你也能好好做人了。”
景泱心中一紧,“你要离开去哪?”
“人各有命,你我的共业了结,误会解开,因果也就不存在了,自然能真正地回到各自的轨道上了。”
景泱震惊道:“可是这辈子我们还没走完……”
庄嵘浅笑道:“自然会有走完的一天,只要我们这辈子没有遗憾。”
“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事,既然我们还在一起就不要想以后。”景泱拉起庄嵘就往高山上走去。
他们住在山上的客栈里,晚上听着高山流水和鸟兽虫鸣的声音,仿佛能在大自然的环境中找到了与世隔绝的一方净土。
度假了足足五天,他们才舍得离开这么宁静的地方,回到闹市,庄嵘又开始忙碌他的风水相学和斩妖除魔,景泱也真正在庄氏集团上班。
他们如同一般情侣一样,白天有各自的工作,晚上有共同的生活,景泱已经彻底熟悉庄氏集团的运作,潜心以大股东的身份和庄氏影业CEO的职位渗透到庄氏集团的运营与决策当中,他也不再涉足鬼神一事,那些事情自有庄嵘处理。
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日子,景泱有一天晚上在睡梦中听到了庄嵘在对他说话。
“景泱,从一开始我们的结缘是为了开创新的国度,解救众生,可惜我们结的却是恶因,以致后来的轮回我和你都没有善缘,到了这辈子,我们误会解开,彼此之间也没有了怨念,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景泱眉头紧蹙,眼角渗出了眼泪,想要睁眼开口说话却动弹不得。
庄嵘在他脸上温柔地吻了一下,“但愿我留给你的是懂得做人,不再任性,不再骄纵,那么我曾经的存在,就有了意义。”
景泱痛苦地哭醒了,他视线模糊地看着身处的环境,清楚知道那是冲虚观里弟子修行的房间,元生一见他醒来,马上跑出去呼唤师父弘致真人。
弘致和崔涵煦一进来,景泱就想要起身,可是身体却酸痛得非常吃力,崔涵煦忙帮他撑起身子坐起来。
蓝色鸾鸟也飞了进来,景泱一看到他,眼泪更加流得汹涌,他知道庄嵘确实已经死了,而且梦里的庄嵘是荆世源从泰山府君那借来了庄嵘的元神,陪景泱走完曾经说好要去的地方,也说完未来得及说的话。
崔涵煦也红了眼睛,“阿泱,你已经睡了一年了……”
景泱忽然笑出了声,笑得苦涩又悲恸,“原来时间早就走了,没走的是我……”
鸾鸟变身为荆世源,用笛子在他头上绕了一圈,给他补了阳气,“我替你做了个决定,让庄嵘的元神陪了你整整一年,有什么遗憾和未了结的事情也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也不枉我在湘山答应你的事,照顾你后半辈子。”
景泱心被拧痛得眉间一震,“原来学习和修行这么痛苦,让我拥有却又让我失去。”
弘致眼中慈爱,“景泱,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景泱抬眸看向弘致,苦涩道:“听庄嵘的话,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