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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相较于西秦来说地处偏北,五月底的早晚时天气还带着丝丝凉意,直到六月才渐渐让人感觉到炎夏的到来。伴随着沉闷又湿润的空气,暑气渐盛,无端的令人感到心浮又气躁。
随着白日烈阳高挂,已经少有这个时节还跑出来瞎窜悠的人,除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人民还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其余稍有家产财资的权贵们都窝在阴凉的家中或是赶往北方避暑。不得不出门的也赶在夜晚天气凉爽下来之后,昼伏夜出。
傍晚的普渡寺送走了稀稀拉拉进寺参拜的人群,在夜幕降临之时敲响了闭寺的铜钟。有刚刚剃度的小沙弥笨手笨脚的将寺庙的大门关上,流着汗琢磨着去后院打点水冲个凉结束一天的朝课,再行晚修。
一闻就让人心中充满了安静平和佛性的檀香味在一条神秘的走廊之处幽幽转停,被一扇不起眼的石门隔绝在外,似是不甘心的朝着门缝里挤了挤,随时在外待命的充盈着整间小屋。透过石门,一丝微弱的烛光顺着长长的甬道,在漆黑的通道里展现出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生命力。
甬道之后是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小房间,只是整个房间跟从前那个密室一般,是封闭的,四面都没有窗户。房内空荡荡的摆着一张小木床,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家具。床上坐着一个身穿打理清爽的单薄白衣的男子,男子不再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那本来因为多年的汗渍血渍纠缠凝结在一起的毛发被剃成了短发,精神奕奕的竖在头顶,去掉满脸络腮胡子再细看,原来竟是个颇为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
他安静的盘膝坐在床上,手执一本经书细读着,轻敛的眉浓而细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透着不悲不喜的清淡,眼角细细的拉开了好几条细纹。若是光看长相不问年纪,看这男子约莫也就四十的模样。若不是他穿着太过寡淡,头发又短的不像样子,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了。
看了一会儿经书,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男子悠悠的将书放下,看向甬道的方向。随着通道尽头石门的开合,桌上燃烧的小烛晃动了一下火苗,随即重新归于平静。
缓慢又拖沓的脚步声顺着甬道传来,带起了一阵回音。一名穿着低调内敛的女子站在甬道口,看见了床上男子的样子愣了一愣,她有些茫然的盯着那张斯文优雅的脸,好似是穿过这脸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人一般。
“你这样倒是看起来清爽的多。”曾后如玉般瓷实素白的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她走近几步,将食盒在叶骊的面前的床上放下,伸手将食盒打开。
盒中放着几碟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制作精美的菜肴,辅一打开,香气四溢,顿时充斥了整个没有窗的小屋。
她自从让冯凭将叶骊转移了关押的地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叶骊。后来又出了萧羽那档子事儿,整个燕宫和燕京有如一团浑水,被他搅和的天翻地覆,死了好几个朝廷重臣不说,还要忙着重新选拔科举人才来填补朝廷中的空缺,让她忙的焦头烂额。
虽背后还有曾家在撑着,但曾家彼时自顾不暇,死了一堆心腹手下,元气大伤。曾老国公虽是一颗手段凌厉的老姜,但到底上了年纪,又在萧羽逼宫时受了惊,整个人无精打采又病恹恹的躺在了床上。曾如琥被躺在病床上的曾丘云恨恨的骂了一顿,随后就将曾家的大梁扛在了肩上,这两个月来和曾后一起忙的是脚不沾地。
尔后又发生了“公主失踪”案,除却因为身份的问题被那帮死心眼子的老臣们追着天天盘问寻找根据,还有因为重金悬赏无数贪财的闲人整天跑来没事找事,让曾后不由的在心中又将已经死去的萧羽千刀万剐了一万遍。死到临头了萧羽还要整这一出来给她添麻烦,若不是曾老国公早有准备,谁知那晚会发成什么样的事情来?
曾后倒并不是很担心叶挽失踪的事情。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更何况前面多次想要诛杀叶挽都被她想尽办法的逃过一劫,曾后不担心以叶挽的脑子和身手会出什么事情。更何况……即便出了事,对曾后来说也是好事,并不是坏事。
她忙了整整两月,直到现在才堪堪将反叛谋逆之事带来的后遗症给处理完,朝局大变,多了不少暂时还拉拢不得的新人需要慢慢培养,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叶骊将手中经书放下,看着那双纤白如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将那一碟碟瓷盘从食盒中将菜取出,出神了一瞬。他的声音没有像外表一般打理的干净,即使喝了水还是那般嘶哑,像锯子锯木头一样,沙沙的挠在人心里。“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看我?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没事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曾后端菜的手一顿,掀了掀嘴角。她仔细的将碟子摆放在叶骊的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还会用筷子吗?”以往关在瑶华殿寝宫的密室中,受限诸多。为了防止叶骊寻死,她将叶骊的手脚都用冰冷的铁链铐起缩在墙上,一日两餐都由冯凭喂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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